冬日的雪花渐渐消融,寒意也渐渐远去,大地万物都换了新的颜色,春日温暖的气息慢慢的靠近。一场春雨过后,混合着泥土味,山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各种药草嫩芽便也开始从泥土里探出脑袋,三两日便已长大。
脱掉厚重的棉衣和斗篷,苏陌着一袭红色纱裙漫步在山中,身后背了一个采药用的背篓,少女的娇嫩映在这一片春色里,宛如一幅春意盎然的画作。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梨园,轻抬眉眼,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白,今年的梨花开的比往年更早了些。放下身上的背篓,一抹久违的笑意从嘴角溢出,闭上双眼,苏陌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里的清甜,那个爱笑的少女终于又回来了,纵身便奔向那片花海里。
清水的家在无忧谷的最里面最后一家,背后便是一座山,苏陌平时经常去山上采药,梨园便在这座山的山脚下,梨园的尽头有一处温潭,泉水从山上某处顺势流下,常年温热,苏陌每次路过这里都会逗留片刻。一阵风吹过,梨花片片飘零,苏陌坐在潭水边沿,褪下鞋袜,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足映入眼帘,小心试探的放入泉水中,一股暖流从脚底涌上全身,少女的双脚在水面上一上一下的调皮跳跃着,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片刻后,笑声戛然而止,浮出水面的脚停在半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脚面顺着脚踝滴落水中。望着热气腾腾的水面出了神,苏陌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眸透着希冀的光亮,难掩心中的兴奋与喜悦,匆忙穿上鞋袜向出口的方向跑去。
翌日午后,阳光正暖。苏陌简单收拾妥当便去了夜昙墨房中。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消失了很久的笑容重又出现在她的脸上,夜昙墨有些意外的紧盯着她,怕这笑容会消失,眼睛一刻也不敢从她面上离开,眼含笑意的望着她,一句话都没问便乖乖的跟着她出了门。
一路上,山间草长莺飞,野花遍地,苏陌像个孩童般在前面蹦蹦跳跳,跟在后面的夜昙墨眼神一刻都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你怎么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苏陌回头,正对上他明亮的眸子。
“我信你。”笑意盈盈,满目柔情。
“傻瓜...”低眉浅笑,回头继续走,苏陌小声嘀咕着。
“到了。喏,就是这了!”苏陌指着面前的一大片冒着热气的温潭说。
夜昙墨一顿,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白茫茫一片梨花海中,更奇异的是面前这潭冒着热气的泉水,双目圆睁,惊叹不已,想不到这深山之中竟有如此神仙境地。
转眼看到苏陌正弯腰往泉水中倒着什么,原来是从药房里带来的那些药草包。这些时日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药性全都对症,为何每次夜昙墨服下会口吐鲜血呢?起先以为是剂量过大导致,后来试着减少了剂量,可还是没用。直到昨日她来到梨园坐在潭边,抚触着温热的潭水,脑中顿时有了新的想法,直接服用不行的话,那么何不试着泡浴疗法呢?温泉水本就易于疗伤,再将药草放置其中,虽然药效不会那么快,但久而久之或有奇效。
“这是...”夜昙墨有些疑惑的望着苏陌。
“宽衣吧。”一切准备就绪,苏陌拍了拍手上的水珠,转身对夜昙墨说。
“宽...宽衣?要...要做什么?”虽然自己对她百分百的信任,可眼前苏陌这波神操作,实在不能不让人想入非非。夜昙墨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紧了紧领口的衣衫,半信半疑的望着苏陌。
看他这副样子指定想多了,自己怎么会对他...?苏陌双手叉腰,白了他一眼。
“怎么?一路上都不问,还说信我,这会子倒想起问了?”忍不住打趣道。
“想什么呢?治病呢,泡够两个时辰。记住哦,两个时辰一秒都不能少,我在梨园外等你。”
“哦,哦好...”
褪去衣物,缓缓踏进水中,一股暖流袭上全身,少年宽厚结实的肩背暴露无遗。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映入眼帘,这些疤长长短短,或深或浅。没入水中,更加的腥红刺目。夜昙墨低头抚过臂膀上的伤痕,这些是他曾经受过的所有屈辱的印记,此生都不会抹去。少年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水下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静静地等在梨园的另一端,苏陌坐在树下闭目享受这一刻带来的美好。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既踏实又安稳,好似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了。醒来时竟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头顶的月亮高悬空中。早春的晚上林间还有些露水,月光像柔水一样洒了下来,照在苍茫洁白的梨花瓣上,折射出晶莹透亮的光。
“好舒服啊!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香了,看来我要考虑考虑把床搬到梨园来了!”
苏陌直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双手托腮支在膝上,继续享受眼前的美好。
也不知睡了多久,天都暗了夜昙墨还没出来,苏陌伸了伸脖子向温潭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么慢,两个时辰还没到吗?”不知道现下是何时辰,苏陌只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
想起刚刚让夜昙墨宽衣时他那既惊恐又滑稽的样子,苏陌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梨树背后,白衣少年悄然站立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出神,已然不知站了多久了。他也像她那般席地而坐,她望着月亮傻笑,他便望着傻笑的她一起跟着笑,眉眼间尽是柔情。许是药浴有了效用,往日憔悴的脸上映着月色竟有些生机了。
时光清浅,月光下的两人,岁月静好。静默无言,安暖相伴。
那一夜,夜昙墨睡得异常的安稳。夜里,竟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位红衣少女欢笑着奔跑在一片梨花落雨中,随着飘零的雪白翩翩起舞。风起花落,一片洁白的花瓣飘过来,夜昙墨伸手接过,花瓣落进掌心里,泛着莹莹的光。少女随着飘花不停地旋转,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只隐约看到那张脸上荡漾着的明媚笑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在她的嘴角绽放,正如面前的洁白花朵,含苞待放,醉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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