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行者退去,如同阴影般消失在星陨之泽诡谲的瘴气之中,只留下那句冰冷的宣告在空气中回荡。星殒宗废墟重归死寂,唯有祭坛上飘散的星辉尘埃,以及地面上战斗留下的狼藉,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凶险的冲突。
小夭独立于祭坛中央,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那点新生的、源自星辰核心的不灭星芒,在她深邃的混沌底色中缓缓旋转,如同微缩的银河。容纳了残破星辰最后的本源与意志,她的“混沌道种”产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道种中央,那点混沌星火周围,多了一圈纯净的、永恒燃烧的星辉光环。这光环并非简单的能量附加,而是代表着一种法则层面的融合——太初源毒的“归无”与“化生”,与古老星辰的“永恒”与“守护”,开始在她的道基深处交织共鸣。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星辰之力的亲和与掌控大幅提升,甚至能隐约感应到冥冥中某些遥远星辰的脉动。星辰之力那浩瀚、纯净、带着冰冷与永恒特性的能量,正悄然滋养着她的混沌金丹,使其更加稳固,底蕴愈发深厚。眉心那混沌印记中央的星点,便是这种融合的外在显化。
更让她在意的是,星辰核心消散前,那股古老意志传递给她的最后一段模糊信息碎片——那并非具体的知识,而是一种方位感,一种对同源共鸣的微弱指引,指向了更加遥远的西方,甚至……可能超越了此界已知的疆域。
“玄道友,你没事吧?”金烈等人围拢过来,关切地问道。他们看着小夭眉心的变化,都能感觉到她气息变得更加玄奥莫测。
“无碍。”小夭轻轻摇头,收敛了周身异象,恢复平静,“那五人自称来自‘墟界’,‘星寂宫’。其力量诡异,目的不明,但绝非善类。他们似乎在四处搜寻、炼化类似星辰核心这样的上古遗泽本源。”
“墟界……星寂宫……”天机子眉头紧锁,迅速翻动着手中的古籍残卷与星盘,“从未在任何可靠记载中出现过。但从其力量属性与行事风格看,倒像是一些古老传说中提及的、游弋于诸天缝隙、以掠夺世界本源为生的‘界外掠食者’……”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头一沉。幽冥教与外魔的威胁尚未根除,如今又冒出来自天外的“掠食者”?此界当真成了各方觊觎的肥肉?
“不论他们是什么来头,既已结仇,便需防备。”小夭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他们退走得蹊跷,难保不会有后手或引来同伙。我们先离开星陨之泽,再作计较。”
众人点头称是。星殒宗遗迹经此一战,有价值的线索恐怕已被墟界行者破坏或带走,继续逗留意义不大。
简单收拾战场,确认那五名行者确实已远遁,且未留下追踪印记后,使团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片废墟,向着星陨之泽外围退去。
返回的路途比来时更加警惕。小夭将新获得的星辰感知力融入探查,不仅能规避泽中天然险地,对能量异常波动的侦测也更加敏锐。途中又遭遇了几波泽中凶兽的袭击,但都被轻易化解。
数日后,众人终于走出了那片色彩斑斓却危机四伏的死亡之泽,重新感受到了相对“正常”的天地灵气,虽然依旧稀薄。
寻了一处相对安全的隐蔽山谷,布下隐匿与警戒阵法,使团决定暂时休整,并商议下一步行动。
“玄道友,接下来我们是按原计划,继续探寻其他可能存在上古遗泽的区域,还是……”金烈看向小夭,征询她的意见。经历了星陨之泽的变故,原计划显然需要调整。
小夭沉吟片刻,道:“墟界行者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他们对上古遗泽似乎有特殊的搜寻与掠夺手段,且实力强横。我们若继续按图索骥,难保不会再次与他们撞上,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正面冲突胜算不高。”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而且,他们提到‘源初的种子’,似乎对我的‘源毒道种’格外感兴趣。我怀疑,他们寻找上古遗泽,根本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收集类似的本源力量。我们继续探寻,很可能反而成为他们的引路标。”
众人闻言,脸色更加凝重。这岂不是进退两难?探寻遗泽可能引来强敌,放弃探寻则无法获取对抗外魔的根本之法。
“那我们难道就此返回瑶池?”沧浪真人不甘道。
“倒也不必。”小夭目光微凝,指尖轻点眉心,那点星芒微微闪烁,“星辰核心最后传递的感应,指向西方更深处,甚至可能超出此界边界。那感应虽模糊,却带着一种‘召唤’与‘庇护’的意味,与墟界行者的掠夺感截然不同。”
“玄道友的意思是……放弃其他可能地点,直接前往这感应所指之处?”天机子若有所思。
“不错。”小夭点头,“此地或许风险更大,但可能也隐藏着更大的机缘,以及……关于‘墟界’和上古真相的线索。更重要的是,墟界行者未必知晓此处,或者,那里有让他们忌惮的东西。”
这个提议大胆而冒险。但见识过小夭在星殒宗力挽狂澜的表现,以及她眉心那神秘星芒后,众人对她的判断多了几分信服。
“我赞同玄道友。”金烈率先表态,“与其四处碰运气,不如直指核心。即便凶险,也好过被那群天外宵小牵着鼻子走。”
沧浪、青松与天机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缓缓点头。他们深知,在如今危机四伏的局势下,常规稳妥之道往往意味着坐以待毙。
“既如此,我们便调整方向,向西,追寻星辰感应!”小夭决断道。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耽搁,略作休整,补充了消耗的丹药符箓后,便再次祭出穿云梭,调整方向,朝着小夭感应中那模糊的西方尽头,疾驰而去。
穿云梭化为流光,划过苍茫的天际。下方山河的景色逐渐从荒芜戈壁,变为起伏的丘陵,再到连绵的雪山。气温越来越低,灵气也越发稀薄凝固,仿佛世界的边缘正在逼近。
如此又飞行了十余日,就在众人开始怀疑是否感应有误,亦或那目标根本在遥不可及的域外时——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景。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拼接而成的诡异空间!空间呈现出扭曲的、不断变幻的色彩,时而幽蓝如深海,时而赤红如熔岩,时而又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空间碎片静静地悬浮、缓慢旋转,有些碎片上还能看到残破的宫殿、倒悬的山川、甚至冻结的海洋等匪夷所思的景象。一道道或细小或粗大的空间裂缝如同伤疤般纵横交错,其中喷涌出混乱的能量风暴,发出低沉恐怖的呼啸。
这里,是世界的伤口,是法则的坟场,是已知与未知的交界——
**虚空断界**!
传说中的生命禁区,空间结构极度不稳定,充斥着足以绞碎元婴修士的混乱能量与不可预测的空间陷阱。古籍记载,无数试图探索此地的先辈,都永远留在了那片光怪陆离的碎片之中。
而小夭眉心那点星芒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灼热,直直指向那片恐怖而美丽的破碎世界深处!
目标,就在虚空断界之中!
穿云梭缓缓停下,悬停在断界边缘那狂暴能量与相对稳定空间的交界处。梭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越想象的壮观与恐怖景象所震撼。
“虚空断界……”天机子声音干涩,“感应所指,竟在此地……这……”
深入虚空断界,无异于九死一生。
小夭凝视着那片破碎的镜面世界,感受着星芒传来的、混合着亲切与悲怆的复杂召唤,缓缓握紧了胸前的玄龟护心佩。
厉大哥,星辰的遗志……都在指引着我前进。
她转身,看向使团众人,目光平静而坚定:“前路凶险,远超星陨之泽。我欲前往,但绝不强求。若有不愿涉险者,可在此等候,或先行返回瑶池报信。”
金烈踏前一步,咧嘴一笑,眼中尽是悍勇:“金某这条命早该丢在阴魂渊了,能走到这里,已是赚了。玄道友去哪,金某便去哪!”
沧浪、青松沉默片刻,亦重重点头。他们能修炼至金丹,心志早已坚韧无比,深知大道之争,不进则退,畏缩不前,终难有成。
天机子苦笑一声,却也将星盘握紧:“既已至此,岂有回头之理?老夫也想看看,这虚空断界深处,究竟藏着何等秘密。”
十六名筑基队员虽面露惧色,但见几位金丹前辈如此决绝,也纷纷咬牙表示愿誓死相随。
小夭看着这一张张决然的面孔,心中微暖。
“好!那我们……便闯一闯这虚空断界!”
穿云梭灵光再起,调整姿态,如同一枚小心翼翼的银梭,缓缓驶入了那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破碎世界。
新的、更加未知与凶险的征程,在这世界的边缘,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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