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木隐老者所赠玉简的指引,厉狩与小夭避开官道与人烟稠密之处,专挑荒山野岭、毒沼密林穿行。厉狩灵海境大圆满的修为,加之混沌毒罡对恶劣环境的天然适应,使得这段路途虽险,却并无太大阻碍。小夭身为幻月灵狐半妖,隐匿与敏捷是天性,紧随厉狩身后,倒也未被落下。
半月之后,两人已然深入一片人迹罕至的连绵山脉。此地山势险峻,古木参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蛮荒气息与稀薄的灵气,更有不少凶戾的妖兽盘踞。玉简中记载的古传送阵,便位于这片被称为“坠星山脉”的深处。
“厉大哥,还有多远啊?”小夭拨开一丛带着尖刺的藤蔓,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连续赶路,即便以她的体质,也感到些许疲惫。
厉狩对照着玉简中愈发模糊的地形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被浓密植被覆盖的山坳。“按图所示,应该就在这附近。小心些,此地妖兽气息强横了不少。”
他神识散开,谨慎地探查着周围。果然,在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山坳深处,他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与周围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空间波动。
两人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入山坳。拨开层层叠叠的百年古藤与厚重苔藓,一个半嵌入山体的、由某种不知名青色巨石垒砌而成的残破平台,赫然出现在眼前。
平台约三丈见方,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而黯淡的符文,许多地方已经破损、断裂,甚至长满了青苔。平台中央,有一个凹槽,似乎是放置能量核心之处。整个阵法散发着一股苍凉、破败的气息,唯有那丝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证明它尚未完全失效。
“这就是古传送阵?”小夭好奇地打量着,伸出小手想去触摸那些冰冷的符文。
“别动!”厉狩低喝一声,阻止了她。他神色凝重地观察着阵法,眉头紧锁。这阵法破损的程度,比玉简中描述的还要严重。许多关键符文已然模糊不清,连接节点的灵线也多处断裂。能否启动,启动后是否安全,都是未知之数。
他走到平台中央,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个凹槽。凹槽内部同样刻有细密的导灵纹路,但同样残破。
“按照木隐前辈所言,启动此阵,需耗费巨大能量。”厉狩沉吟道。他取出得自幽泉长老和周家修士储物戒中的灵石,大多是中品和下品,上品灵石仅有百余块。又拿出了几件用不上的法器,甚至包括那杆万魂幡仿制品。“不知这些够不够……”
他将手按在凹槽边缘,尝试注入一丝混沌灵力。
嗡……
阵法平台轻微震动了一下,表面那些黯淡的符文如同垂死的萤火虫,极其勉强地闪烁起微弱的光芒,但随即迅速熄灭,比之前更加黯淡。平台中央的凹槽,甚至连一丝吸力都未曾产生。
能量远远不够!而且阵法本身破损严重,传导效率极低。
厉狩脸色沉了下来。若是无法启动传送阵,他们只能原路返回,或者另寻他路,无论哪种,都意味着要再次面对幽冥殿无休止的追杀。
“厉大哥,怎么办?”小夭也看出了问题,小脸上满是担忧。
厉狩目光扫过那些残破的符文,脑中飞速回忆着《万劫轮回经》中关于阵道的零星记载,以及从幽冥殿修士记忆中获取的一些阵法知识。这古传送阵虽然玄奥,但基本原理无非是汇聚能量,撕裂空间,定位坐标。
“阵法核心破损,导致能量无法有效汇聚和传导。”厉狩分析道,“或许……可以尝试以自身为引,强行构筑一个临时的能量通道,直接灌注核心!”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以自身灵力直接冲击破损的古阵核心,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空间紊乱、能量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小夭,你退远些,护住自身。”厉狩沉声道。
小夭咬了咬嘴唇,知道此刻不能打扰厉狩,乖巧地退到山坳入口处,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厉狩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平台中央的凹槽前。他并未直接动用混沌毒罡,那力量太过霸道,恐与这古阵能量冲突。而是全力运转《万劫轮回经》,催动最为精纯、中正的轮回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破损的凹槽核心。
他的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灵力,避开那些断裂、紊乱的符文节点,尝试寻找尚且完好的核心灵纹,并试图以自己的灵力,临时弥补那些破损之处。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古阵符文玄奥复杂,许多结构闻所未闻,他只能凭借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一点点摸索、试探。
时间一点点过去,厉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强行构筑临时能量通道,对神识和灵力的消耗巨大。
突然,当他的一缕灵力触碰到凹槽深处某个极其隐蔽的、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古老符纹时,整个残破的平台,猛地一震!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响起!平台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次第亮起!光芒虽然依旧不算强烈,却稳定而持续!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强烈的空间波动,从平台中心弥漫开来!
成功了!厉狩心中一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稳定地输出灵力。
然而,就在阵法被激活的刹那,异变再生!
凹槽深处,那个被厉狩灵力触发的古老符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古老星辰寂灭意味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厉狩的灵力连接,悍然冲入他的识海!
“呃啊!”
厉狩闷哼一声,只觉得头颅仿佛要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星空、巨大的爆炸、悲怆的怒吼……纷至沓来!这股信息流太过庞大杂乱,更蕴含着一丝不屈、愤怒、以及……无尽的遗憾!
是这座古传送阵残留的……记忆碎片?!或者说,是建造者,或者最后使用者的执念!
“厉大哥!”小夭见状惊呼,想要上前,却被那骤然增强的空间波动和混乱的信息流逼得无法靠近。
厉狩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万劫轮回经》疯狂运转,轮回之力如同磨盘,艰难地碾磨、消化着那冲击神魂的混乱信息。他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数星辰闪耀,然后……是坠落!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星辰碎片,如同雨点般砸向一片大陆!天崩地裂,万物凋零……一个悲怆的声音在呐喊,似乎在抗争,又似乎在告别……
“星陨……之地……传承……不灭……”
几个模糊的词语,夹杂着无尽的苍凉,烙印在厉狩的神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信息流的冲击才缓缓平息。厉狩脸色苍白,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但眼神却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沧桑。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这座古传送阵,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对它的结构和那丝执念,有了模糊的感知。
同时,他也“看”到了传送阵另一端那模糊的坐标景象——那是一片死寂、荒凉、大地呈现暗红色、天空中悬挂着几颗巨大而破碎星辰轮廓的诡异之地!浓郁的星辰寂灭之气与某种阴寒的辐射弥漫其间。
那里,绝非善地!但确实是远离南荒、远离幽冥殿势力范围的未知区域!
没有时间犹豫了!阵法已然激活,能量正在快速消耗!
厉狩猛地将身旁堆积的所有灵石、法器,尽数投入凹槽之中!同时,他全力催动轮回灵力,如同洪流般注入阵法核心!
“小夭,过来!”他低喝道。
小夭立刻飞身掠至厉狩身边。
轰隆隆——!
吸收了海量能量,古传送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青色的符文如同复活的光龙,在平台上蜿蜒游走!一个扭曲的、散发着混乱空间波动的光门,在平台中央缓缓成型!
光门之内,是那片暗红死寂的未知之地景象!
“走!”
厉狩一把拉住小夭的手,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那光芒夺目的传送光门之中!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光门的刹那,整个古传送阵平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符文接连崩碎,光芒急剧闪烁,最终“嘭”的一声巨响,彻底炸裂开来,化作一地碎石与湮灭的灵光,再也看不出丝毫阵法的痕迹。
山坳重归寂静,唯有空气中残留的剧烈空间波动,证明着此地刚刚发生了一场远距离的空间传送。
……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身体被无数力量撕扯拉扯的极致不适感后,厉狩与小夭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呕……”小夭一阵干呕,脸色发青,显然被这粗暴的传送折腾得不轻。
厉狩强忍着同样的不适,第一时间撑起护体罡气,警惕地环顾四周。
暗红色的天空,低垂而压抑,几颗巨大、残缺、仿佛随时会坠落的星辰轮廓散发着黯淡诡异的光。大地是同样的暗红色,龟裂干涸,没有任何植物,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星辰寂灭之气与一种令人皮肤刺痛、灵力运转微滞的阴寒辐射。
这里,正是他在传送时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死寂世界——星陨之地!
“这里……好难受……”小夭运转灵力,抵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寒辐射,小脸皱成一团。她的幻月灵狐血脉,对这种死寂环境似乎格外排斥。
厉狩感应了一下自身,混沌毒罡在此地虽然也受到些许压制,但反而隐隐有种被刺激、更加活跃的感觉。那星辰寂灭之气,似乎与轮回之力中的“寂灭”意境,有某种程度的共鸣。
“此地不宜久留,先找个地方落脚,探查情况。”厉狩沉声道。他神识散开,发现此地对神识压制极大,只能探查到方圆数百丈范围。
两人选定一个方向,小心前行。脚下的大地坚硬如铁,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四周死寂得可怕,除了风声掠过怪石缝隙发出的呜咽,再无其他声响。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巨大的、如同犬牙交错的暗红色石林。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石林之时,厉狩猛地停下脚步,瞳孔骤缩!
他感觉到,在石林深处,一股隐晦、却带着贪婪、暴虐气息的生命波动,锁定了他们!
这死寂的星陨之地,并非没有活物!
几乎同时,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快如闪电,带着腥风,从一块巨石后扑出,直取小夭的咽喉!
那是一只外形如同蜥蜴,却长着三只血红眼睛、体表覆盖着暗红色晶鳞、尾巴如同蝎尾般带着毒钩的怪异生物!其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灵海境中期!
危机,在这未知的星陨之地,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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