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镇守府笔录，客卿之邀
巡天卫的飞行速度极快，片刻功夫，厉狩便被带到了位于青木城中心区域的镇守府。
镇守府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一片庄严肃穆的黑石建筑群，高墙深院，门口矗立着两尊狰狞的石兽，散发着无形的威压。往来人员皆步履匆匆，神色严肃，透着一股官方机构特有的冰冷效率。
赵乾三人带着厉狩直接进入其中一栋偏殿，殿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桌椅和记录用的玉简。镣铐被取下，赵乾示意厉狩坐下，另一名巡天卫则开始记录。
“姓名？”赵乾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厉狩。”
“来历？”
“北荒原，散修。”厉狩早已想好说辞。北荒原混乱偏远，来历最难查证，是很好的掩护。
赵乾抬眼看了他一下，似乎对“北荒原”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毕竟那种地方的修士，手段狠辣一些也属正常。他继续问道：“为何与王厉发生冲突？详细道来。”
厉狩便将白日酒楼之事，以及晚上王厉带人围困客栈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渲染，但关键细节分毫不差。
赵乾一边听，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待厉狩说完，他沉吟片刻，道：“你所言，与我们从其他渠道了解的情况基本吻合。王冲挑衅在先，王厉携众寻衅，意图不轨，证据确凿。”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厉狩：“然而，仙朝律法，讲究尺度。王厉虽有过错，罪不至死。你本可将其重伤，或擒下交由镇守府发落，却直接取其性命，手段过激，造成当街杀人的恶劣影响，此乃逾越之举。”
厉狩神色不变，淡然道：“大人明鉴。当时情况，对方人多势众，家主更是灵海境修士，在下若留手，恐遭不测。自卫反击，自然需全力以赴，消除威胁。至于影响…若镇守府能及早制止王家围困客栈之举，或许便无后续之事。”
他这话，隐隐有将责任反推给镇守府监管不力之意。
赵乾眼中精光一闪，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此子不仅实力强横，心思也极为缜密，言语间不卑不亢，甚至敢暗指官方失职。
“牙尖嘴利。”赵乾哼了一声，“镇守府监控全城，自有法度，岂容你置喙。不过，念你初犯，且事出有因，王厉亦非无辜…”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片刻后，他取出一枚令牌，递给厉狩：“此事，可定性为‘过度防卫’。按律，需缴纳罚金，或完成镇守府指定任务以抵过错。这是一枚‘临时客卿令’，持此令，你可在青木镇守府挂名，享受部分客卿权限，但也需在一定期限内，完成一件丙级任务。任务完成，此事一笔勾销，临时客卿令也可视情况转为正式。你可愿意？”
厉狩接过令牌，触手冰凉，非金非木，上面刻着“青木”、“临时客卿”等字样，以及复杂的符文。他瞬间明白了赵乾的用意。
罚金？他刚来中州，身无分文。完成指定任务，是唯一的选择。而给予“临时客卿”的身份，一方面是一种变相的招揽和约束，将强者纳入管理体系；另一方面，也是对他实力的一种认可和投资。毕竟，一个能轻易击杀灵海境一重巅峰的年轻修士，值得拉拢。
这赵乾，是个懂得变通和权衡的聪明人。
“丙级任务，难度如何？”厉狩问道。
“通常针对灵海境初期至中期的修士，有一定危险性，但并非必死之局。任务内容多样，可能是清剿城外的流寇妖兽，也可能是探索某些危险区域，具体任务你可自行在万象楼接取，报备即可。”赵乾解释道。
厉狩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下：“可以。”
他现在确实需要灵石和资源，通过完成任务获取，倒也是个途径。而且有了这层客卿身份，在青木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至少明面上，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像王家那样来轻易招惹。
“很好。”赵乾脸色缓和了一些，“令牌内有简单介绍和规则。记住，客卿令不得滥用，更不得依仗身份为非作歹，否则镇守府有权收回，并严惩不贷。任务期限，三个月。”
“明白。”
“你可以走了。王家那边，镇守府会出面安抚，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找你麻烦。但暗地里的龌龊，还需你自己小心。”赵乾最后提醒了一句。
厉狩拱了拱手，算是谢过，随即转身离开了偏殿。
走出镇守府，夜色已深，但青木城依旧灯火通明。厉狩感受着手中令牌传来的微凉触感，眼神深邃。
大夏仙朝…果然有一套。恩威并施，既维持了律法威严，又灵活地吸纳了不稳定因素。这与北荒原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统治智慧。
他回到客栈，小夭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他安然归来，这才松了口气。厉狩简单将事情经过告知，小夭听得心惊肉跳，又为哥哥解决了麻烦而感到高兴。
“客卿？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小夭好奇地看着那枚令牌。
“一个身份罢了，有利有弊。”厉狩淡淡道，“接下来，我们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并赚取灵石。”
第二天，厉狩便带着小夭去了城中的“万象楼”。
万象楼并非一座楼，而是一个遍布中州各大城池的庞大连锁机构，背后据说有仙朝的影子。其业务包罗万象：情报买卖、任务发布与承接、宝物鉴定与拍卖、功法秘籍出售租赁等等，是中州修士最重要的活动场所之一。
青木城的万象楼气势恢宏，共有九层，进出修士络绎不绝。厉狩亮出临时客卿令，立刻受到了管事热情的接待，被引至三楼的一间静室。
“厉客卿，不知有何需求？”管事是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胖子，修为不高，但眼神精明。
“我需要天南域的详细地图，越详细越好，特别是关于黑风山脉的信息。另外，看看最近有哪些适合的丙级任务。”厉狩直接说明来意。
“好说好说！”管事连忙取出一枚玉简，“这是最新版的《天南堪舆图》，包含山川地貌、势力分布、危险区域标注等，售价五十下品灵石。关于黑风山脉的信息，楼内有专门的情报卷宗，根据详细程度，价格从十灵石到数百灵石不等。”
他又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这是近期发布的丙级任务清单，您请过目。”
厉狩先支付了五十灵石，接过《天南堪舆图》玉简，神识沉入，浩瀚的信息涌入脑海。天南域的广阔超乎他的想象，青木城果然只是边缘小城。而黑风山脉，位于天南域北部，是一片连绵数十万里的原始山脉，其中妖兽遍布，险地丛生，甚至传闻有超越灵海境的大妖存在。近期异宝出世的消息，在地图上也有标注，位于山脉外围一处名为“落魂涧”的地方。
接着，他翻阅任务清单。任务五花八门：护送商队前往某地、采集特定灵草、猎杀某种妖兽获取材料、清剿某处匪窝、探索某个古修士洞府遗迹……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几个与黑风山脉相关的任务上：
“采集‘阴魂草’十株，地点：黑风山脉落魂涧附近，报酬：两百下品灵石。”（注：阴魂草伴生阴魂兽，需小心）
“猎杀‘铁背妖熊’，获取其熊胆及完整毛皮，报酬：一百五十下品灵石。”（注：铁背妖熊通常为灵海境初期实力，皮糙肉厚）
“探查落魂涧异象源头，带回有效信息，根据信息价值评定报酬，最低一百灵石，上不封顶。”（注：危险程度较高，疑似有多方势力介入）
这几个任务，正好与他的计划相符。既能进入黑风山脉历练、寻找资源，又能顺带完成客卿任务，赚取灵石。
“这三个任务，我接了。”厉狩指向清单。
管事看了一眼，提醒道：“厉客卿，这三个任务都涉及落魂涧，那里最近不太平，听说除了妖兽，还有不少散修和小家族的人聚集，鱼龙混杂，冲突频发。您刚来，是否……”
“无妨。”厉狩打断道。混乱，对他来说反而是机会。
“既然如此，那便为您登记。”管事不再多言，熟练地办理了接取手续，并将任务凭证和一份关于落魂涧的基础情报卷宗（价值十灵石）交给了厉狩。
离开万象楼，厉狩又去采购了一些必备的物资：疗伤丹药、解毒丹、辟谷丹、几张低阶遁符和防御符箓，以及一个最低阶的储物袋（他之前的储物法器在北荒原损毁了）。一番花费下来，从王家修士身上搜刮来的那点灵石和变卖部分北荒原材料所得的灵石，已然见底。
中州的消费水平，确实高昂。
回到客栈，厉狩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他仔细研究地图和情报，规划进入黑风山脉的路线和可能遇到的危险。小夭则在一旁安静地修炼，她知道自己实力低微，帮不上忙，只能努力不拖后腿。
“小夭，”厉狩忽然开口，“这次进入黑风山脉，你与我同去。”
小夭惊讶地睁开眼：“哥哥，我…我会拖累你的。”
“无碍。”厉狩看着她，“你的先天道胎，对灵气和天地法则感应敏锐，在某些时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你需要历练。”
厉狩有自己的考量。小夭的体质特殊，留在青木城未必安全，带在身边虽然冒险，但更能保证她的安全，也能让她尽快成长。他有信心护住她。
小夭见厉狩态度坚决，心中既害怕又有一丝期待，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不给哥哥添麻烦的！”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厉狩和小夭离开了喧嚣的青木城，朝着北方那片笼罩在淡淡灰黑色雾气中的连绵山脉进发。
官道上，前往黑风山脉方向的修士明显增多，大多行色匆匆，或独行，或组队，显然都是被近期的异宝传闻所吸引。
厉狩和小夭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厉狩依旧保持着炼体境七八重的表象，小夭更是只有炼体境三四重的样子，像是一对不知天高地厚、想去碰运气的散修兄妹，引来一些老练修士不屑或怜悯的目光。
厉狩对此毫不在意。猛虎岂会在意羔羊的看法？
越是靠近黑风山脉，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狂躁，带着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脚下的道路也逐渐变得崎岖难行，两侧的密林越来越深，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声。
真正的危险与机遇，就在前方。
经过一天的跋涉，两人终于抵达了黑风山脉的外围。一座巨大的、仿佛被利斧劈开的山隘出现在眼前，隘口处怪石嶙峋，阴风阵阵，这里便是进入山脉的主要通道之一，也被称为“鬼哭隘”。
此刻，鬼哭隘前竟然聚集了不下百名修士，三五成群，彼此警惕地打量着。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和紧张。
厉狩目光扫过，发现了几个值得注意的群体：
一队身穿统一青色道袍的年轻修士，个个气息不凡，为首一名青年更是达到了灵海境二重，他们袖口绣着一个小小的丹炉图案，显然是丹鼎阁的弟子。
另一伙人则衣着各异，但气息彪悍，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独眼大汉，灵海境三重修为，眼神凶狠，身边聚集着十几名亡命之徒般的散修。
还有几个小家族的队伍，由灵海境初期的长老带队，带着族中精锐子弟前来历练寻宝。
而更多的，则是像厉狩这样看似势单力薄的散修。
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投向隘口深处，那云雾缭绕、隐隐传来轰鸣之声的落魂涧方向。
看来，异宝的诱惑，将这片区域变成了一个各方势力角逐的漩涡。
厉狩带着小夭，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休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并不急于进入，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一个带路的“向导”。
夜幕降临，山风呼啸，如同鬼哭。隘口前的空地上，修士们点燃了篝火，各自戒备。
就在这时，那名刀疤独眼大汉站了起来，目光扫视全场，声音洪亮地开口了：
“诸位！想必大家都是为落魂涧的宝贝而来！但那落魂涧凶险异常，单打独斗，恐怕宝贝没见到，就成了妖兽的点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独狼’贺彪，提议大家暂时联手，组成一个探险队，共同进入落魂涧！所得收获，按出力大小分配！如何？”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意动，有人怀疑，有人冷眼旁观。
贺彪目光扫过丹鼎阁弟子和小家族队伍，最后，落在了厉狩这类散修群体身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当然，若是有人不想加入，也行。只不过嘛…”他语气转冷，“这鬼哭隘，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厉狩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联盟？恐怕是找探路的炮灰吧。
这趟黑风山脉之行，果然不会无聊了。漩涡的中心，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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