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姜云飞的双脚重新踏上了坚实的……不，并非完全坚实，依旧是那片虚无雾界特有的灰败地面，但周遭令人窒息的白雾却淡薄了许多，至少视野能及百丈之外，那股无处不在的压制力也减弱了不少。
他猛地抬头，看向身前那道负手而立、白衣胜雪的背影，心中依旧残留着难以平复的震撼。
一掌！仅仅是一掌，轻描淡写，便让那丹婴期的雾妖统领灰飞烟灭，更是言出法随，定住百丈时空！这是何等通天彻地的修为？即便是他前世记忆碎片中身为仙尊的姜无极，全盛时期恐怕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姜云飞压下翻腾的气血，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恭敬地行了一礼。无论对方目的为何，救命之恩是实。
老者缓缓转过身，依旧是那副清癯平和的模样，目光在姜云飞身上扫过，似乎对他能这么快从龙变反噬和空间传送中稳定下来略感讶异，但也仅此而已。
“此地法则紊乱，煞气侵魂，非久留之所。”老者并未回应姜云飞的感谢，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依旧被淡薄白雾笼罩的灰蒙天空，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说罢，他袖袍再次轻轻一拂。
姜云飞只觉周身再次被那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但这一次并非远距离传送，而是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这片诡异的雾界中移动。
没有风声，没有空间波动，甚至感觉不到速度。但周围的景象却在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向后掠去！那些嶙峋的怪石、干涸的河床、残留的古老建筑废墟……都化作了一片模糊的灰影。
姜云飞心中骇然。他自认逍遥遁已臻化境，足以傲视同阶，但与此老者的移动方式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这绝非简单的空间穿梭，更像是……在一定程度上无视了此界的基本规则！
“通神之境……”一个只在古老传说中听闻过的境界名称，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姜云飞的脑海。那是远超丹婴，甚至可能触摸到真正仙道门槛的无上境界！
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惊骇，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皮相之术，何足挂齿。你体内流淌的，才是真正触及本源的力量。”
他脚步不停，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龙血残脉，虽稀薄至此，却依旧桀骜难驯。更难得的是……你竟是此代的‘逆命之人’。”
龙血残脉！逆命之人！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再次狠狠劈在姜云飞心头！龙血之事，他自身也是在生死关头才得以觉醒，而这老者竟一眼看穿！至于“逆命之人”，更是直接点明了他与洛无尘、与命运长河对抗的本质！
“前辈……您究竟是谁？此地……这‘虚无雾界’，又是何处？”姜云飞忍不住再次发问，声音带着急切。他感觉，这老者恐怕知晓诸多惊天秘辛。
老者沉默了片刻，穿行过一片由巨大兽骨堆积而成的山峦，才缓缓道：“名号早已忘却，不过一苟延残喘的守墓人罢了。”
守墓人？姜云飞心神一动。
“至于此地……”老者目光扫过一片残破的、插满了断裂兵刃的战场遗迹，语气中带着一丝亘古的苍凉，“如那雾妖所言，确是上古一处战场的残骸所化，名为‘虚无雾界’。但更准确地说，它是一处……封印之地。”
“封印？”姜云飞追问。
“封印着战败者的怨念，封印着失控的力量，也封印着……一些不该存于现世的东西。”老者的话语依旧平淡，却让姜云飞感到一股寒意，“你所见的雾妖，并非天生地养，它们大多是被此界煞气与怨念侵蚀、堕落转化而成的修士魂魄所化，浑噩无知，只余吞噬本能，滋养着封印下的存在。”
姜云飞脑海中瞬间闪过凌天门弟子的玉符碎片，以及地面上那些战斗痕迹。他急忙问道：“前辈，在我之前，是否还有其他人被困于此？他们……”
老者终于停下脚步，站在一处相对较高的断崖上，望向雾界深处。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姜云飞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
“迷失于此的生灵，自古有之。”
“你，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他微微一顿，声音缥缈得仿佛来自天外：
“……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迷雾深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在缅怀着什么。
姜云飞站在原地，咀嚼着老者话语中蕴含的庞大信息量与那令人心悸的宿命感。守墓人、封印之地、堕落的修士、逆命之人……以及那句“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虚无雾界，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他的闯入，是意外，还是……某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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