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飞立于第九碑前，八碑环绕，龙气与诸般法则之力蓄势待发，准备迎接预想中的惊天考验。然而，石碑依旧空白，寂静无声。
就在他心神凝聚到极致之时，那光滑如镜的碑面，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身影，自那涟漪中心，缓缓一步踏出，由虚化实，站在了他的面前。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姜云飞瞳孔骤缩，心神剧震，如遭雷击！
那身影，无论是容貌、身形，乃至周身流淌的暗金龙气，都与他一模一样！赫然是另一个“姜云飞”！
只是，这个“姜云飞”的眼神，冰冷、漠然，仿佛蕴含着一片亘古不变的星空，不带丝毫情感波动，与他那饱含热血、愤怒、执念的眼神截然不同。
“很惊讶吗？”对面的“姜云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你以为，你一路逆天而行，是命运的主角？是注定的救世主？”
他摇了摇头，声音如同万载寒冰：“错了，大错特错。”
“你，姜云飞，不过是我在无尽岁月前，为了完成‘守门’职责，而刻意剥离出的‘人性之念’，是一具承载了情感、仇恨、执念，用以应对某些变数的……工具罢了。”
石破天惊的真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轰击在姜云飞的道心之上！
“真正的‘姜云飞’，”那个冰冷的他抬手指了指自己，“早在堕天龙皇转世之初，便被仙界找到并进行了‘改造’，成为了守护这方天地囚笼、维持系统稳定的‘守门人’。而你，只是一个在改造过程中，因龙皇残魂过于强大而意外诞生的、不受控制的‘叛逆人格’。”
“你的愤怒，你的守护，你的爱情，你的友情……所有让你觉得自己是‘人’的东西，都只是程序运行中产生的冗余数据，是注定要被清除的错误。”
“如今，任务接近尾声，九碑将启，你也该回归本体，完成你作为‘工具’最后的使命了。”
“吞噬我，或者被我吞噬，让我们重归‘完整’，然后……执行‘守门人’的最终指令。”
真相，远比父亲揭示的牢笼更加残酷！他一路的奋斗，一路的牺牲，一路的坚持，难道都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一个工具的反抗，也早在主人的计算之内？
“不……不可能！”姜云飞发出低吼，龙目之中充满了混乱与暴怒，“我就是我！我是姜云飞！我有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的路！”
“冥顽不灵。”冰冷的“姜云飞”不再多言，抬手便是一击！同样是龙拳，却蕴含着绝对的秩序与法则之力，精准、高效，不带丝毫烟火气，威力却恐怖绝伦！
两个完全同源，却走向截然相反道路的“姜云飞”，在这天外废墟之上，展开了最为惨烈、也最为诡异的大战！
龙吟对龙吟，拳罡对拳罡，法则对法则！他们施展着同样的《太初龙典》，同样的龙族神通，甚至同样引动了八碑之力！一个冷静如机器，计算着最优解；一个炽烈如火山，燃烧着不屈魂！
战斗波及整片废墟大陆，空间不断崩碎又重组。这是理念之战，是存在意义之战！
姜云飞（自由意志）一次次被击倒，他的攻击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被对方预判、化解。秩序的化身仿佛没有弱点，完美得令人绝望。
但他一次次爬起来，凭借着一股对方永远无法理解的、名为“不甘”与“守护”的信念！为了母亲，为了兄长，为了死去的苏璃月，为了北域万民，为了那看似虚幻却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人性”！
终于，在一次竭尽全力的对轰中，两人同时重创，几乎失去了所有力量，瘫倒在地，仅隔着数丈距离，死死地盯着对方。
冰冷的“姜云飞”依旧漠然：“放弃吧，回归完整，这是宿命。”
姜云飞（自由意志）大口咳血，却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笑了：“宿命？我逆的……就是宿命！”
他看着那个冰冷的自己，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与决绝。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是攻击，而是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关于亲情、友情、爱情、愤怒、不甘、守护的信念与记忆，化作一道最纯粹的精神洪流，毫无保留地灌注向对方！
“如果……吞噬我，回归完整，是你注定的结局……”
“如果……成为‘守门人’，是你无法摆脱的职责……”
姜云飞（自由意志）的声音变得微弱，却带着一种撼动万古的平静与希冀：
“那么……就请你……带着我的意志，带着这些被你视为‘错误’的情感……”
“去守护这个世界！不是作为冰冷的工具，而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懂得爱与恨的……‘人’！”
他将自己的“存在”意义，作为最后的礼物，赠予了对方。
那冰冷的“姜云飞”接收到这股浩瀚而炽热的情感洪流，身躯剧烈颤抖起来，那万古不变的漠然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挣扎、混乱！无数被封印、被剥离的记忆与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秩序的堤坝。
两个灵魂，在这一刻，并非互相吞噬，而是开始了奇异的融合！
冰冷与炽热，秩序与自由，神性与人性……在对立中交织，在冲突中寻找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渐平息。
站在原地的，依旧是那个姜云飞。但他的眼神，不再纯粹冰冷，也不再只有炽热，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平静，仿佛容纳了万古的沧桑与瞬间的感动。
他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向那空白的第九碑。
这一次，当他伸出手，触摸碑面时。
“嗡——！”
第九碑，那混沌灰色的碑身，骤然爆发出贯穿虚空的璀璨光芒！光芒之中，空白的碑面上，有三个古朴、厚重、仿佛由无数命运丝线编织而成的大字，缓缓浮现：
我即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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