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清霜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仿佛怕儿子看到自己的狼狈,
随后连忙拉着叶凌的手腕往屋里拽,
“快,凌儿,快进来!外头……外头有风……”
她的动作带慌乱和急切,
生怕慢一步,眼前的一切会消失。
竹屋内布置清雅简洁,
一张竹榻,一张竹桌,几个竹凳,靠墙是多宝格,放着些瓶瓶罐罐和书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清幽竹香和某种草药的气息,
温暖、安宁,属于母亲的味道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南宫清霜不由分说地把叶凌按在桌边的竹凳上坐下,
自己却像个手足无措的少女般在小小的屋内团团转,
“饿不饿?渴不渴?娘这里有新摘的灵果,很甜的!”
“啊,对了,茶!我记得……”
她一边说,一边就去翻找多宝格上的竹筒,又匆忙想去炉上烧水,
动作忙乱,却透着一股笨拙和急切。
“娘!”
叶凌赶紧站起来,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她的胳膊。
他看着母亲此刻的慌乱无措,
心疼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声音放得极软极柔,
“别忙了,娘。我不饿,也不渴。”
“您……您坐下歇歇,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南宫清霜被儿子拉住,身体一僵,
随即像泄了气般慢慢停下动作。
她脸上飞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像是为自己的忙乱感到不好意思,
“哦…哦…也对……你看我,净瞎忙活……”
她顺从地被叶凌扶着,
在桌子对面的竹凳上小心翼翼地坐下。
明明是她的屋子,她的领地,
可此时她却显得有些拘谨,
双手放在膝上,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眼神在叶凌脸上、桌上、地面来回飘移,
带着点忐忑。
叶凌看着她这副模样,鼻尖又是一酸,眼眶瞬间热了起来。
二十年缺失陪伴,
囚禁带来的孤寂,
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他的母亲,本该是紫霞峰主,
本该是风华绝代、仪态万方的强者,
如今却在这虚幻的囚笼里,
对着失而复得的骨肉手足无措。
“凌儿?”
南宫清霜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眶的湿润,
瞬间忘了自己的拘谨,立刻又紧张起来,
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担忧和自责,
“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让你生来就……就没了爹娘在身边……”
她说这话时,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她没有问叶凌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没有问那恐怖强大的素月老祖有没有阻拦他,
也没有追问任何关于此地或脱困的事。
在她心中,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
他过得好不好?
有没有吃苦?
有没有受委屈?
这就是一个母亲最朴素、最本能的关心。
“没有,娘!真没有!”
叶凌连忙摇头,强忍着想要汹涌而出的泪水,
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阳光灿烂的笑容,
声音带着一种少年郎特有的意气风发,
“您看,凌儿这些年过得可好了!您放心!”
“白姨她待我可好了,真的,比待她自己都好!”
“把我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
“还有哦,娘!我也开始修行啦,现在实力可厉害了!”
“说出来您可别吓着,您儿子我,可是现在整个八荒公认的第一天骄!”
“怎么样,没给您丢脸吧?”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
像所有渴望得到父母认可的孩子一样。
南宫清霜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生动的表情和飞扬的神采,
听着他轻快的话语,
心中的沉重和担忧似乎被稍稍驱散了一些。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
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泪珠,用力地点头,
“嗯!当然不丢脸!”
“娘的凌儿……不管怎样都是娘心里最最棒的!”
“不管是天骄还是村夫,在娘心里都是最棒的,”
她声音依旧轻柔,带着浓浓的骄傲和化不开的宠溺。
叶凌心里一暖,悄悄吸了口气,
伸出手隔着竹桌,轻轻拉过母亲微凉却柔软的手,
紧紧攥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
他开始讲述这些年的故事,
声音放得很缓很柔。
他从很小的时候讲起,
“娘,我们住在一个种满桃花的小院,春天的时候可漂亮了,花瓣像下雨一样……”
那些桃林小院里的恬淡时光,
在叶凌口中就像温暖的画卷。
他刻意挑拣着那些温暖的、琐碎的、甚至无关紧要的小事去讲,
白夭夭给他做糖糕,
和她一起酿桃花酒,
春天看桃花,夏天摘桃子,
南宫清霜听得极其专注,
身体微微前倾,
被他握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一个细节。
她那长久浸在孤寂中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光,
贪婪地汲取着儿子口中描述的所有画面。
那些她未曾参与的点滴,
此刻通过儿子的讲述,一点点填补着她心中那个空白。
怎么也听不够。
讲着讲着,竟有些忘记了时间。
屋外竹影婆娑,光线暗了几分。
叶凌故意把九死一生的地方说得轻描淡写,
他讲到最高兴处,声音也明朗起来,
“对了娘!您知道吗?前些日子,我和白姨我们……我们找到父亲了!”
“他现在好好的,就在妖域等着您呢!”
他的眼神充满了希望的光,
“娘,很快!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
南宫清霜静静地听着,
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听到丈夫的消息时,眼中虽有波澜,但更多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儿子身上。
等叶凌说完,她没有立刻回应团聚的期待,
只是抬起另一只未曾被握住的手,
极其轻柔地抚过叶凌的额头、眉梢、脸颊,
声音里蕴满了无尽的满足和温柔,
“嗯…凌儿真棒……娘的凌儿,长大了……长成了这样了不起的样子……”
她的赞叹并不热烈,却如山泉般涓涓流淌,直抵心扉。
那些叶凌未说出口的,刀光剑影,生死搏杀,无论他诉说得如何轻描淡写,
但一个母亲总能穿透言语的表象,
感知到那些未曾言说的艰辛与不易。
因为这就是母亲。
南宫清霜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脸颊,指尖带着无尽的眷恋。
她轻声问道:“你爹……他还好么?”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牵挂,也是忐忑。
叶凌感受到母亲的担忧,立刻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爹他之前……是吃了些苦头。”
他尽量说得轻松,
“他被关在天魔宗外门矿区当劳工,白天干苦力活,晚上也不睡觉,”
“偷偷藏起来,用最低级的阵法强行给自己洗精伐髓……”
叶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心疼,
“就为了……能恢复实力,能接我们回家。”
南宫清霜的呼吸一窒,
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喃喃道:“阿绝……”
那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承载着千钧重的思念和心疼。
她能想象那个骄傲的男人,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忍受着怎样的屈辱和痛苦,
只为心中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叶凌赶紧接着说,语气又振奋起来,
“不过娘您放心!我和白姨找到他那一天,他刚好准备出逃!”
“现在他在妖域静养呢,好得很!嘿嘿,”
他狡黠地眨眨眼,
“我这次是瞒着他偷偷来救您的,到时候给他个天大的惊喜!”
“惊喜……”
南宫清霜重复着,脸上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却猛地从叶凌的话语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所以……凌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巨大的惊恐,
“你是……偷偷进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没有老祖的允许?!”
叶凌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点头,
“对啊,不然还能怎么进来?”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母亲瞬间失色的脸,
“娘,怎么了?”
“快!快走!”
南宫清霜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站起来,动作快得惊人!
她脸上所有的温柔和喜悦都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再是喜极而泣,而是绝望和惊恐!
她几乎是扑到屋角一个不起眼的矮柜前,
手忙脚乱地打开柜门,
从里面捧出一柄蒙着厚厚灰尘、剑鞘古朴的长剑,
又飞快地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一根样式简单、温润剔透的白玉簪。
她看也不看,一股脑地塞进叶凌怀里!
“拿着!这是娘的佩剑凝霜!”
“还有这个簪子!里面是娘这些年攒下的一点东西,功法、灵石……都给你!快!快拿着!”
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用力推着叶凌往门口走,
“然后快出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叶凌被她推得踉跄一步,
怀里抱着冰冷的剑和温润的簪子,完全懵了,
“娘?!为什么?您……您不愿意跟我走?!”
“傻孩子!娘怎么可能不想!”
南宫清霜泪如雨下,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是娘日日夜夜、魂牵梦萦都想做的事啊!”
“娘做梦都想亲眼看看我的凌儿,摸摸我的凌儿!”
“可是……可是娘不能害了你啊!”
她死死抓住叶凌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这是老祖专门为我打造的囚笼!它与老祖的神魂相连!”
“我一旦离开,哪怕只是气息消失片刻,老祖她……她立刻就会察觉!”
“她会震怒!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追杀所有帮助你的人!”
“凌儿!听娘的话!快走!趁现在还没被发现!快跑!”
她用力将叶凌往门外推,
自己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身体摇摇欲坠,声音破碎不堪,
“娘见到你了……亲眼看到我的凌儿长得这么好,这么有出息……”
“娘……娘已经心满意足了!真的!足够了!”
“就算……就算永远被困在这里……娘也值了!“
“不用管娘!快跑!快跑啊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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