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左肩的血还在往下淌。火把的光晃在墙上,影子乱颤。老者一把扯开我的衣领,手指压在我锁骨下的纹路上。
“这是离渊的血脉烙印。”他声音发抖,“你根本不是什么孤女,你是他的亲女儿。”
我没动。那道金纹在火光下泛着冷色,像一道刻进皮肉里的判决书。少年站在我身后,呼吸都轻了。其他人挤在门口,举着火把,一步步往里逼。
“一个仇人的种,也配当我们的领袖?”老者往后退了一步,袖子甩开,“你说你要救翼族,可你的血就是翼族的耻辱!”
没人说话。只有火苗噼啪作响。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灰烬,残卷烧得只剩一角,那行金字“以我魂,换她生”还亮着一点余光。司音的名字卡在喉咙里,我说不出来。不是因为忘,是因为太清楚——他说过的话,流过的血,挡下的那一刺,全都落在今天这一刻。
他们要的不是真相。
是资格。
我慢慢抬起手,把短刃横在掌心。刀锋划下去的时候,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指缝滴在灰上。我用沾血的手按住胸口,闭眼。
体内有什么东西醒了。
不是痛,不是怒,是一种沉了很久的东西终于被唤醒的感觉。从心脏开始,一路烧到背后。皮肤绷紧,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下一瞬,双翼猛然展开。
黑羽如幕,铺满整个密室。
风压冲出去,火把全灭。黑暗一瞬间吞下所有人。等火光重新被点燃,那些人已经退到了墙边。他们的脸在摇曳的光影里发白,手里握着武器,却不敢抬。
我的翅膀垂在身后,羽尖扫过地面。成年翼族才能觉醒的黑翼,只有皇室血脉在真正认主时才会出现。这不是伪装,不是术法,是身体最深处的回应。
老者站在原地,嘴张了张,没出声。
“你……你怎么可能……”他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这不可能。私生女不会有完整血脉,更不会——”
“你以为离渊只靠杀戮统治?”我开口,声音比自己想的还要稳,“他靠的是血统压制。而我现在拥有的,是他一辈子都想彻底清除的东西。”
我转头看向少年。他还跪在地上,手里抓着半块玉珏。
“你老师临死前说了什么?”我问。
他猛地抬头。
“他说……‘血脉不决定善恶’。”少年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听得清,“他还说,当年若不是你母亲替长老挡了毒箭,整个祭司殿都会死在那场政变里。她是凡人,可她比谁都像翼族人。”
老者身子一震。
我慢慢收拢翅膀。羽毛擦过石壁,发出沙沙的声音。每动一下,背后就像有刀在割。血顺着羽根流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我走到案前,把短刃插回腰间。
“你们怕我流着离渊的血,就会变成第二个他。”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可你们忘了,我也流着我娘的血。她为你们死过。而我,用了二十年藏起名字活下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有人想开口,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我站直了,“要么杀了我这个‘纯血领袖’,回去继续躲在他定的规矩里;要么赌一次,赌我会用这双黑翼,带你们走出南荒,不再看任何人脸色活着。”
没有人动。
老者忽然弯腰,捡起地上那片烧焦的纸角。他盯着那行金字看了很久,手一直在抖。
“三百年前,司音闯入禁地求聚魂术。”他终于开口,“战报里确实记了这句话——‘以我魂,换她生’。我们当时都觉得他是疯了。为了个混血孩子,值得吗?”
他抬起头,眼睛红了。
“可今天我才明白,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他知道这个人会长大,会站在这里,会用他的血、她的命、自己的魂,撑起一个没有压迫的翼族。”
我闭了眼。
耳边风声渐弱。
再睁眼时,我面对着他。
“我不是来争血脉正统的。”我说,“我是来终结它的。”
话落,我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有点虚,但没停。羽翼半展,在身后轻轻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怀里的玉珏突然震动。
不是热,不是光,是一种从骨头里传出来的共鸣。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敲了一下钟。
我停下。
所有人都看着我。
玉珏贴着胸口,一下一下地跳,像在回应什么。我把它掏出来,两片裂开的玉之间,浮起一丝极细的银线。
下一秒,一个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
低沉,熟悉,带着沙哑的疲惫。
“阿烬。”
我猛地抬头。
四周安静。
可那个声音还在。
“别让他们烧了《血翼咒》。”他说,“那是唯一能解开南荒诅咒的东西。”
我手指收紧,玉珏硌得掌心生疼。
“你在哪?”我在心里问。
回答没来。
但玉珏上的银线闪了闪,指向南方。
那里是瘴气林的边界,也是三百年前他背我离开的地方。
我转过身,面对众人。
“《血翼咒》不能毁。”我说,“它不只是禁术。它是钥匙。”
老者皱眉:“什么钥匙?”
我还来不及答,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速度快得异常。紧接着,一道黑影从窗边掠过,砸在地上的是半截染血的布条。
我认得那纹路。
是守林人的装束。
南荒外圈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除非——
有东西进了结界。
我握紧玉珏,黑翼再次微张。风在耳边卷起,吹散了最后一缕火光。
密室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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