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凝在殿前石阶上,那名青丘护卫抬脚跨过山门的瞬间,靴底微光一闪即逝。我指尖仍压在剑柄裂口处,昨夜滴血的痂已干,此刻却似有热流自掌心窜起。仙缘镜在袖中轻震,无需催动,镜面自行映出那抹微光的真形——逆灵符,且非寻常制式,乃是幽魇麾下死士所用的“断脉引”。
我未动。
白止步入主殿,折颜提着酒坛晃在后头,夜华立于廊下,目光扫过全场。宾客陆续入座,礼乐声起,南台香案前的弟子正焚香布席。我缓步跟上白止,脚步不疾不徐,右手悄然结印,传音三师姐:“香案北移十步,遮住子位地脉眼。”
三师姐微怔,却未多问,立刻挥手命人挪动香案。香炉离地刹那,地底一丝黑气如蛇退避,隐入石缝。
叠风立于广场东侧,正指挥弟子布阵。我轻叩地面三下,指节与青石相击,声几不可闻。他抬头,目光与我一触即分,随即低声下令:“后廊封守,雷符埋于南台地火口。”
一切如常。
主殿前,玉阶铺锦,九宫迎宾阵已成。我立于主位,抬手示意开宴。酒盏奉上,我执壶斟酒,指尖微颤,一滴心头血无声落入杯中。酒液微漾,血丝如雾散开,随即被我倾洒于阶前地脉节点。
酒落无声。
可就在那一瞬,仙缘镜骤亮,镜中映出地底三道黑影,正沿昆仑龙脉疾行,速度极快,直扑主殿地火口。其一背负巨斧,煞气凝于右肩;其二腰缠黑带,内藏魔核;其三居中,掌心有符纹闪动,正是引爆地脉的“裂山印”。
三息内,地火口将爆。
我传音叠风:“地火口,三息内爆。”
他瞳孔一缩,立刻挥手。两名弟子跃上南台屋檐,引符下击。雷符未落,地面已开始震颤。宾客尚未察觉,乐声仍起,可我已跃上殿顶,长剑出鞘,剑锋划过右掌,鲜血顺刃而下,滴在剑脊。
仙缘镜随心而动,镜光扫过地底三影,破绽尽显。
“轰——”
南台地火口炸开,烈焰冲天,三名魔将自地底破土而出,煞气如潮。左侧魔将巨斧横劈,直取主殿;右侧者双掌拍地,黑焰蔓延;中间魔将仰头怒吼,掌中符纹亮至极点,欲引第二波爆裂。
宾客惊乱,四散奔逃。天界使团中,夜华按剑未动,目光冷峻。白止立于殿门,袖中手指微曲,却未出手。
我立于殿顶,剑指苍天。
“叠风!”我喝,“攻左肩!三师姐,火符锁腰!”
叠风纵身扑出,剑光如电,直斩左魔将右肩。那人斧势未收,已被一剑劈中肩头,煞气如泄气之囊,轰然溃散。他踉跄后退,斧刃砸地,裂开三尺深沟。
三师姐早有准备,手中火符连掷,七道烈焰如网,将右魔将腰间黑带尽数裹住。她引诀爆符,轰然巨响中,黑带炸裂,一枚幽黑魔核滚落于地,发出低沉嗡鸣。
中间魔将怒极,掌中符纹暴涨,地脉再度震颤。他跃起三丈,直扑主殿,双掌如爪,欲毁地脉中枢。
我横剑挡前。
他一掌拍下,我硬接,剑身震颤,虎口崩裂,血顺剑柄流下。那一击如山压顶,我后退半步,靴底在瓦片上划出寸深沟痕,却未退第二步。
嘴角溢血,我抬眼看他。
他狞笑,第二掌再至。
我左手掐诀,仙缘镜自袖中飞出,悬于头顶,镜面朝下,光华洒落。镜中映出他体内魔气流转——心脉有隙,破绽在喉下三寸。
“三师姐!”我吼,“符引喉下!”
她会意,最后一道火符脱手,直射魔将咽喉。那人察觉,仓促偏头,火符擦颈而过,烧去一片皮肉,魔气微滞。
就是此刻。
我右脚蹬瓦,借力跃起,剑随身转,一式“九转回风”,剑尖直刺其喉下。他举臂格挡,剑锋划过臂骨,终是刺入要害。
魔将仰天嘶吼,身形僵住,随即轰然倒地,震起一片尘烟。
地火口余焰未熄,黑气四散。我立于殿顶,喘息未定,目光扫向主殿前。
那名青丘护卫正悄然抬手,袖中符纸已滑至指尖。他低着头,动作极缓,似怕引人注意。可就在他欲引燃符纸的刹那,我冷笑,低声念咒。
仙缘镜反照其心神。
他手一抖,符纸落地。眼神涣散,额角渗出冷汗,似被无形之力攥住神魂。
我落地,一步踏出,已至他身前。一掌拍出,直封其灵脉。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我抬眼,看向白止。
“父君,”我声冷如铁,“此人非青丘所属。”
白止眼神一凛,目光如刀扫过那护卫。那人挣扎欲言,却发不出声。白止抬手,青丘护卫立刻上前,将其押下。全场寂静,无人敢语。
夜华立于廊下,眸光深沉,未发一言。
我收回目光,扫视全场。南台焦黑,地火口仍在冒烟,三具魔将尸体重重倒地。昆仑弟子已列阵守位,刀剑出鞘,结界微光重新浮现。
可就在此时,仙缘镜忽地一颤。
镜中映出地底深处,一道黑影正自龙脉另一端疾行,速度更快,气息更诡。其手中握一物,形如骨笛,却非凡品,乃是上古魔器“噬魂哨”的残片。
它未被登记在册。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握紧剑柄,指节发白。那黑影距主殿不足百丈,且行进路线避开了所有已知结界节点,直指地脉中枢。
叠风奔至我身侧,低声问:“如何?”
我未答,只将仙缘镜收回袖中,镜面微烫,似有预警。
“传令,”我声音压低,“所有弟子退守三重内阵,地脉眼全部封死。你带人去西崖,查龙脉分流口,若有异动,立刻引雷符炸断。”
他点头,转身欲走。
我忽又开口:“带上玄光锁魂印。”
他一怔,回头看我。
我盯着地底,一字一句:“它要的不是混乱,是彻底毁掉昆仑地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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