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在脚下断裂,每一步都像踩进凝固的血块,黏腻而沉重。右眼血纹突突跳动,袖中暗袋里的仙缘镜不再安静,那道新生的金线仿佛活了过来,在符纸下缓缓游走,与血纹遥相呼应,如两股暗流在经脉中对撞。我咬牙,将墨渊注入的那道金光引至眉心,压住翻涌的躁动。金光微颤,像风中残烛,却终究稳住了阵脚。
通道尽头,一片荒原铺开。血月悬空,不照影,只洒下一层暗红的霜。石台仍在,但已裂成数块,浮在半空。试炼玉牌悬于中央,血光如丝,缠绕着三行古字:“心魔由念生,破妄凭一念。生死界外人,不得入此关。”字迹未散,却已失了威压,反倒透出几分诱引。
我抬手,指尖血滴落玉牌。
血光骤盛,如沸水翻腾。地面轰然塌陷,裂出巨口,腥风扑面。一头妖兽从深渊跃出,利爪撕空,直扑而来。我侧身避过,掌心凝力,一击震退其势。可它未倒,反而嘶吼一声,身形溃散,化作数十道幻影,围成圆阵,轮番进攻。
节奏不对。它们不出杀招,只试探,只消耗。这不是实战,是测验。
我冷笑,反手划破指尖,以血为引,将仙力逆灌玉牌。血光一顿,随即剧烈震颤。幻影妖兽的动作乱了,轮廓模糊,仿佛信号断续的影子。我再催力,玉牌嗡鸣,血光倒卷,直冲天际。
荒原崩裂,大地翻转。巨岩拔地而起,黑雾翻涌,一头百丈巨兽从地底挣出,背生骨刺,口吐毒焰。四周妖气冲天,九道魔影自雾中浮现,围成环阵。这才是真实战场——寒阴裂隙的终极幻境,不试技艺,不考心志,只问生死。
我尚未站稳,忽觉仙缘镜金线一震,镜面虽未现形,却在神识中映出一道微光——东南方高崖之上,有人影倒伏,气息微弱。
叠风。
我拔步便冲。三道魔影拦路,爪风割面。我翻腕抽出长剑,一式“断星”,剑气横扫,斩去首级。可它们再生如潮,前仆后继。雷暴突起,紫电劈落,我借雷光闪身,跃上断崖。
叠风靠石而立,肩胛贯穿一柄黑矛,血浸透半幅衣袍。他抬头,见是我,勉强抬手:“你……不该来。”
“闭嘴。”我背身抵住他,双人成阵,“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话音未落,地面震颤。九首魔狼踏地而出,每首皆不同——冰焰、雷毒、腐瘴、虚音……九种属性交织成网,仙力未近,已被吞噬。它不急攻,只缓步逼近,如同猫戏鼠。
叠风低咳一声:“它吞力反哺,硬拼无用。”
我闭眼,催动仙缘镜。镜面未显,但神识中金线骤亮,映出魔狼颈间一道极细裂痕——非血肉之伤,而是空间褶皱般的缝隙,隐隐有符纹流转。
那是幻境的锚点。
“听我号令。”我低声道,“三息后,你以音刃扰其神识,主攻左三首。”
“你呢?”
“刺它脖子。”
他没再问,抬手凝音,指间流光成弦。
第一息,魔狼昂首,九口齐张,九种属性轰然压来。我横剑格挡,双膝微陷,地面龟裂。
第二息,叠风拨弦,音波如刀,直刺魔狼耳窍。它九首齐晃,攻势一滞。
第三息,我暴起,右眼血纹炸开金光,与仙缘镜金线共振,刹那间视野清明——那道裂痕放大如门,符纹脉络尽显。我纵身跃起,长剑灌注全部仙力,顺着符纹逆向刺入。
剑尖没入刹那,魔狼发出不似生灵的尖啸。九首齐爆,黑雾炸散。可我未松劲,反而将血纹之力推至极限,剑身震颤,沿着符纹一路撕裂。
轰——
锚点破碎,幻境崩塌。
可眼前景象未消,反而重构。昆仑虚殿宇倾颓,桃林焚尽,墨渊的冰棺静静立于废墟中央,棺盖微启。我心头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向前。
“司音。”身后叠风唤我,“那是假的。”
我知道。可那冰棺太真,真到指尖发颤。七万年守候,日日以心头血喂养,每一滴都刻进魂里。如今它在此处重现,不是幻境所造,是我心魔未尽。
我闭眼,低语:“师尊信我,我不负。”
血纹燃起,金光如焰,将那冰棺焚作灰烬。仙缘镜金线暴涨,与血纹彻底共鸣,双眼骤亮,仿佛能看穿虚空。在那片废墟尽头,一枚血月石悬浮半空,表面符文流转,正是幻境核心。
“那是结界之眼。”叠风喘息道,“打碎它,试炼方成。”
我点头,正欲动身,血月石忽生异变。一道防护结界展开,如膜包裹。我一剑刺去,结界未破,石面却泛起涟漪,浮出一道幻影——二师兄立于登记阁前,手中稽查令高举,冷声道:“司音,交出法器!”
我握剑的手一紧。
第二道幻影浮现:执法弟子围拢,缚灵手印压来,人群沉默,无人出声。
第三道:我跪于阶前,右眼血纹暴动,仙缘镜在袖中发烫,墨渊却未现身。
幻影一道接一道,全是过往屈辱。它们不伤身,只蚀心。意志稍弱,便会陷入自疑,再难脱身。
“三息。”我对叠风说,“你主攻结界,我清幻影。”
他点头,调息凝力。
第一道幻影再现,我一掌焚灭。第二道,再灭。第三道,第四道……接连不断。每破一道,结界便强一分,反震之力让双臂发麻。
第五道:二师兄当众宣布我为细作,众人侧目。
第六道:我孤身踏入裂隙,身后无人送行。
第七道:他冷笑开口:“你说你是清白的?谁信?”
我怒极,血纹炸裂,仙缘镜金线如龙腾起,直贯双目。我厉喝:“我非细作,亦不需证!”
一掌拍出,幻影湮灭。
结界剧烈震颤,出现裂痕。
“就是现在!”叠风跃起,音刃凝于指尖,直刺血月石。
我紧随其后,长剑灌注血纹与金线之力,双力合一,破空而入。
剑尖触及结界的瞬间,我听见了一声轻响——像是铜镜裂开细缝,又像是古老封印松动。血月石剧烈震颤,符文逆转,结界轰然炸裂。
光柱冲天而起,照彻裂隙。
我踉跄后退,单膝跪地,手中长剑嗡鸣不止,剑身裂开一道细纹。叠风跌坐于旁,喘息粗重,肩上黑矛仍未拔出。
试炼玉牌缓缓飘落,停在我面前,血光褪去,显出一枚银纹印记——试炼通过。
我伸手欲取,玉牌忽地一颤,竟自行翻转,背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极淡,几乎看不见:
“少绾之名,不可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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