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家女将军名为况清璇。“清”取澄澈高洁之意,“璇”则为美玉,组合起来既有女性的清雅,又不失玉石般的坚韧与珍贵。这是祖父对她的期许,望她心如明镜,志比玉坚,方能在这乱世之中,守住况家门户。
马蹄声踏碎了郊野的寂静。况清璇一行离开迷雾森林后,一路再无波折。她并未急着返回咸阳城内的官邸,而是径直来到了位于城西、依山傍水的况氏祖宅。府邸青砖高墙,格局开阔,门庭虽不显奢华,但那块御赐的“勇毅府”匾额,以及门前持戟而立、眼神锐利的守卫,都无声诉说着这个家族以军功立世的底蕴。
况清璇利落地翻身下马,依旧将婴儿稳稳抱在怀中。早已候在门前的管家况忠立刻迎上,这位鬓角花白、腰背却挺得笔直的老者,是侍奉了况家三代人的忠仆。
“大小姐,您回来了。”况忠目光扫过她怀中的襁褓,眼中讶异一闪而过,却依旧沉稳行礼,没有多问一字。
“忠叔,”况清璇微微颔首,一边迈步入门,一边吩咐,“安排下去,寻两位身家清白、性子稳妥的奶娘。再拨两个细心的丫鬟。这孩子,以后就养在府里,他叫况中棠,是我况家的人了。”
“是,大小姐。”况忠躬身应下,上前小心地接过婴儿。入手便觉这孩子比寻常婴孩沉实些,尤其那双眼睛,乌黑晶亮,此刻正静静地打量着他,没有丝毫怯生,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沉静。这绝不是一个寻常婴儿该有的眼神!况忠心中暗惊,面上却不露分毫。
几人穿过演武场,走向内院。府邸占地颇广,亭台楼阁错落,却总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清冷。沿途遇见的仆从护卫虽皆恭敬行礼,但人数显然不算多。自十年前况老将军夫妇及其子嗣相继战死沙场,这偌大的府邸,便只剩下况清璇这一位嫡系主子支撑门庭,“人丁单薄”四个字,是况家如今最真切,也最无奈的写照。
或许是被抱着行走的颠簸感,或许是精神放松后身体的自然反应,被况忠抱在怀里的况中棠(况天佑)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属于婴儿身体的尴尬需求——他需要方便了。
成年人的灵魂在瞬间被这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扼住,一股窘迫感涌上心头。他努力想“控制”住,但这具婴儿身体显然不归他理智管辖。情急之下,他只能再次利用唯一能有效沟通的方式——发声和动作。
“咿……啊!”他发出短促而用力的声音,小手不再安分,在况忠臂弯里扭动起来,小脸也微微涨红。
况忠一愣,停下脚步。况清璇也回头看来。
“小家伙这是……”况忠经验老到,立刻有所猜测。
就在这时,况中棠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了!他焦急地看向况清璇,小手努力向她的方向伸去,嘴里“咿咿呀呀”叫得更急,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属于成年人的窘迫和求助。
况清璇心念电转,想起林中种种,再看他此刻异常明确的表情和动作,一个念头闪过。她立刻上前,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说道:“忠叔,给我吧,他或许是……需要更衣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况忠也感觉到了臂弯处传来一阵温热与湿意……果然如此。他哭笑不得,却也再次为这孩子的“灵性”感到震惊——他方才那番表现,竟真像是在努力“告知”而非无意识的哭闹。
况清璇亲自从况忠手中接过况中棠,对匆匆赶来的丫鬟吩咐道:“速去准备温水和干净布巾。”她低头看着怀中似乎因为“解决了问题”而瞬间放松下来,甚至有点“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的婴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小家伙,连这等事都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待收拾妥当,换上干爽的襁褓,新的需求又来了——饥饿。这一次,况中棠毫不客气,用洪亮而持续的啼哭宣告着自己的需求。
奶娘很快被引来。然而,当况中棠被抱到奶娘身前时,他却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小脑袋偏向一边,不肯就范。他灵魂深处毕竟是况天佑,心理上对此极为排斥。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普通的乳汁根本无法满足这具融合了盘古血脉的身体对能量的渴求。他需要的是……更纯粹的东西。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况清璇,小手在空中抓握着,发出委屈的哼唧声。
况清璇蹙眉,挥手让奶娘退下。她看着况中棠,沉吟片刻,对况忠道:“去厨房,取些温热的羊奶来,再兑上少许蜜水试试。”
羊奶兑蜜水很快送来。这一次,况中棠虽然依旧觉得这能量过于稀薄,但至少心理上能够接受,于是勉强吮吸起来。只是他那远超寻常婴儿的食量,再次让在场之人暗暗咋舌。
况忠看着狼吞虎咽的婴儿,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况清璇道:“大小姐,这孩子……食量惊人,灵性更是过人。老仆活了这把年纪,从未见过这样的婴孩。”
况清璇目光深邃地看着怀中努力进食的况中棠,缓缓道:“我亦未曾见过。正因如此,更不能将他视为寻常孩童对待。忠叔,吩咐下去,府中上下,务必精心照料,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况忠肃然应命。
夜色渐深,况中棠终于吃饱喝足,在况清璇特意安排的、紧邻她卧房的厢房里沉沉睡去。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如水银般倾泻在他稚嫩却隐现不凡的脸上。
若有人能感知灵气,便会发现,那清冷的月华在触及他肌肤时,竟不似寻常光线般散开,而是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丝丝缕缕几乎微不可查的莹白光点,缓缓渗入他的体内。这具融合了盘古血脉的身躯,即便在沉睡中,也在本能地汲取着日月精华,弥补着这个时代稀薄灵气难以满足的成长所需。
况清璇并未立刻离去。她挥手屏退了侍女,独自在床边静立片刻。回到这安全的府邸,她周身那层属于将军的冷硬肃杀之气,终于渐渐敛去。她抬手,解开了束发的缨冠,如墨青丝披散而下,柔和了原本锐利的脸部线条。又轻轻卸去沉重的胸甲与护臂,只着一身素色深衣,烛光下,方才那股战场上不容置疑的威严,悄然化作了一种带着疲惫的、属于女子的温柔。她伸手,极轻地替况中棠掖了掖被角,动作细致而专注,并未察觉那月华的微妙异象。
这个名字所承载的责任,曾让她不敢有片刻松懈。而此刻,看着这个闯入她生命的非凡孩子,守护他安然成长,似乎成了“况清璇”三字背后,一项崭新而温暖的意义。
良久,她才悄然转身离去,细心地将房门掩好。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廊下,也照着她离去时那比来时略显轻松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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