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顺着暗道顶部的裂缝渗下来,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嫚砚被陈怀夏死死攥着胳膊,他掌心的黑血蹭在她棉袄上,像泼了滩墨汁。
身后的碎石还在“哗啦啦”往下掉,密道入口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只剩下松明火把跳动的光,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歪歪扭扭。
“怀夏哥你醒醒!是我啊!”林嫚砚急得眼泪直流,另一只手死死护住肚子。
陈怀夏腰侧的槐树苗已经长到半尺高,嫩绿的枝叶从棉袄里钻出来,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根须在皮肤下游走,像无数条小蛇在爬。
陈怀夏突然松开手,直挺挺地往后倒。
林嫚砚赶紧扶住他,发现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发紫,嘴角挂着丝黑血。他腰侧的枫叶胎记已经完全变成了槐树叶的形状,那些纹路里渗出黏糊糊的汁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怀夏哥!”林嫚砚掏出镇灵玉按在他胎记上,血玉刚接触到皮肤就“嗡”地一声炸开红光。陈怀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槐树苗的枝叶瞬间蔫了下去,根须在皮肤下疯狂扭动,像要钻出来逃命。
红光中,林嫚砚看见陈怀夏体内飘出团黑雾,黑雾里裹着个模糊的人影,正被三足乌图腾的金光死死缠住。那人影发出尖利的嘶叫,声音像无数只蝉在同时鸣叫,听得她耳膜生疼。
镇灵玉突然剧烈震动,林砚的魂影在玉面一闪而过,焦急地喊:“快用你的血!双脉相融才能逼出槐妖!”
林嫚砚想都没想就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镇灵玉上。血玉的红光突然大盛,像团燃烧的火焰裹住两人。
陈怀夏体内的黑雾“嗷”地一声惨叫,被红光硬生生拽了出来,落地后化作只巴掌大的槐叶虫,长着密密麻麻的脚,背上的纹路竟和陈怀夏的胎记一模一样。
“踩死它!”林砚的声音从血玉里传来。
林嫚砚抬脚刚要踩,那槐叶虫突然展开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翅膀上浮现出张人脸,正是守玉人!虫嘴一张,喷出股黑雾,瞬间化作道黑影往密道深处窜去。
陈怀夏“噗”地吐出口黑血,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捂着腰侧大口喘气,槐树苗已经缩回皮肤里,只留下个碗口大的血洞,里面还在往外冒黑气。
“嫚砚……我刚才咋了?”他声音嘶哑,看见自己手心的黑血吓了一跳,“这、这是啥玩意儿?”
“你被槐妖附身了。”林嫚砚赶紧用布条给他包扎伤口,手指触到他皮肤时,感觉底下有东西在动,吓得她赶紧缩回手,“怀夏哥,你体内还有东西!”
密道深处传来“咚、咚”的鼓声,比在槐树林里听得更清晰,像是有人在用石头敲祭台。
火把突然“噼啪”爆了个火星,照亮了前面的岔路口——左边通道飘来的槐花香越来越浓,隐约能看见绿光闪烁;右边通道的水流声潺潺作响,水汽顺着石壁渗过来,带着股铁锈味。
“走右边!”陈怀夏挣扎着站起来,往右边通道挪了两步,突然“哎哟”叫了声。
林嫚砚用火把一照,发现地上铺着层白骨,他刚才踩在具骷髅的手骨上,指骨深深嵌进了他的鞋底。
那些白骨的手腕上都缠着红布,和槐树上的一模一样,只是红布已经发黑,一碰就碎成粉末。
两人踩着白骨往前走,石壁上的刻痕越来越清晰。
林嫚砚举着火把凑近一看,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用朱砂写的,大部分已经褪色,只剩下模糊的印记。最上面一行刻着“宣统三年陈守义”,旁边画着个三足乌图腾,正是陈怀夏爷爷的名字。
“这是历代守玉人的名单!”陈怀夏又惊又喜,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是我爹!他果然来过这儿!”名字旁边刻着个小小的枫叶图案,和他的胎记一模一样,只是图案中间被人用利器划了道口子,像是被刻意破坏。
再往前,石壁上突然出现大片暗红色的污渍,闻着有股腥甜的铁锈味。林嫚砚用手指蹭了点,放在火上一烤,污渍立刻冒出黑烟,发出股焦糊味。“是血!”她心里咯噔一下,“而且是新鲜的!”
前面的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石台,上面摆着个青铜盒子,盒盖紧闭,上面刻着“双脉共生”四个篆字,边缘镶嵌着七颗暗红色的珠子,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像七只眼睛。
“是镇灵玉的盒子!”陈怀夏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
石台周围的地面上,画着个巨大的符咒,用朱砂和黑狗血混合绘制,边缘还摆放着七盏油灯,其中六盏已经熄灭,只剩下最靠近青铜盒的那盏还亮着,灯芯是用头发编的,烧起来发出股焦臭味。
林嫚砚刚要靠近石台,就听见石室角落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她举着火把照去,只见角落里蹲着个黑影,穿着破烂的白大褂,左眉骨有道疤痕,正是守玉人!
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像林砚的魂影一样,手里紧紧攥着半块血玉,看见他们时突然发出尖利的笑。
“你们终于来了……”守玉人的声音飘忽不定,身体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黑雾,“镇灵玉就在盒子里,快去打开啊……”她伸出透明的手,指向青铜盒,指尖划过的地方,空气都泛起涟漪,“用你们的血,就能唤醒它……”
陈怀夏突然拦住林嫚砚:“不对劲!她的影子!”
林嫚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火光下,守玉人的影子竟长着条槐树的根须尾巴,正慢慢往青铜盒的方向蠕动!
“她不是守玉人!是槐妖变的!”陈怀夏举起刻玉刀,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我爷爷的日记里写过,槐妖能模仿人的样貌,专骗活人献祭!”
守玉人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五官像融化的蜡一样流淌,露出底下树皮般的纹路:“桀桀桀……被你发现了又怎样?你们已经走进我的阵法了!”
她猛地张开嘴,喷出无数只槐叶虫,黑压压的一片往两人身上扑。
林嫚砚赶紧举起镇灵玉,血玉的红光瞬间将石室笼罩。那些槐叶虫碰到红光就“噼啪”作响,纷纷落地化成黑水。守玉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红光灼烧得滋滋冒烟,却死死盯着青铜盒,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快打开它……里面有长生不老的秘密……”
陈怀夏趁机冲到石台前,发现青铜盒的锁孔竟是个枫叶形状。他掏出祖传的玉佩往锁孔里一插,“咔哒”一声轻响,盒盖缓缓打开。里面并没有完整的镇灵玉,只有一堆晶莹剔透的碎片,像撒了盒星星,在火光下闪烁着红光。
碎片中间躺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点将台的剖面图,祭台底下画着个巨大的血玉矿脉,像条盘踞的巨龙。矿脉中心标注着个红点,旁边写着“镇魂核”三个字,下面还有行小字:“双脉血祭,镇魂核醒,万邪归位。”
“这是……”林嫚砚刚要去拿羊皮纸,青铜盒突然冒出黑烟,碎片纷纷飞了起来,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符咒,正是之前在拉林河石碑上看到的“双脉相融”咒。
符咒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将两人笼罩其中。
陈怀夏突然痛苦地捂住头,蹲在地上直打滚。
他体内的黑雾再次冒出来,这次却化作无数细小的槐叶虫,往青铜盒的方向飞去。
林嫚砚想拉住他,却被符咒的红光弹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虫子钻进青铜盒,碎片组成的符咒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
石室剧烈摇晃起来,头顶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林嫚砚赶紧扶住石壁,发现石室的墙壁上竟开始渗出红色的液体,顺着刻痕往下淌,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闻着有股浓烈的血腥味。那些刻着名字的石壁突然裂开,里面露出一具具相拥的白骨,男骨手腕上有三足乌图腾的刻痕,女骨左眉骨有疤痕,正是历代守玉人和守护者!
“他们是自愿献祭的……”守玉人的声音从青铜盒里传来,盒盖已经自动合上,上面的七颗珠子亮起红光,“每六十年,双脉之人就要用血肉滋养镇魂核,不然血玉矿脉就会失控,整个珠尔山都会变成槐妖的天下……”
陈怀夏突然站起来,眼神变得空洞,一步步走向青铜盒。
林嫚砚想去拉他,却发现自己的脚被地上的血藤缠住了,那些血藤从白骨堆里钻出来,上面开着惨白的槐花,花瓣上长着细小的牙齿,正往她的皮肤里钻。
“怀夏哥别去!”林嫚砚急得大喊,镇灵玉突然飞了起来,悬在青铜盒上方。
血玉发出的红光中,浮现出林砚的魂影,他胸口的大洞已经被黑雾填满,正拼尽全力往青铜盒里钻:“嫚砚快带怀夏走!镇魂核是假的,里面是槐妖的本体!”
魂影刚说完,就被青铜盒吸了进去。盒盖“啪”地一声合上,上面的七颗珠子突然爆开,露出里面的槐籽,每颗槐籽都长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石室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血玉矿脉,里面镶嵌着无数颗人头骨,眼眶里都闪烁着绿光,像片星星组成的地狱。
“哈哈哈……”守玉人的笑声从矿脉深处传来,“林砚的魂影正好当祭品!现在就差你们俩了!”
血玉矿脉突然沸腾起来,冒出大量的黑雾,在空中化作棵巨大的老槐树,树枝上挂满了人影,正是谢家岗子失踪的村民,他们的身体已经和树枝融为一体,还在微微蠕动。
陈怀夏走到槐树下,突然回头朝林嫚砚露出诡异的笑。他腰侧的槐树苗再次长出来,这次却开出了惨白的槐花,花朵层层叠叠,像无数张人脸在微笑。
他伸出手,掌心的黑血在地上画出个符咒:“嫚砚过来啊,我们一起献祭,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嫚砚的肚子突然剧烈疼痛起来,镇灵玉落在她的肚皮上,烫得吓人。
玉面映出胎儿的轮廓,里面竟钻出根细小的槐树苗,正往她的心脏方向长去。
她低头一看,地上的血藤已经缠住了她的小腿,槐花正往她的伤口里钻,皮肤下隐约能看见绿色的根须在游走。
石室顶部突然塌了个大洞,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点将台的全貌。
林嫚砚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石室正是点将台的祭台底下,上面的祭台已经被黑雾笼罩,隐约能看见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慢慢站起来,轮廓像棵顶天立地的老槐树,树枝上挂满了人影,正是之前在槐树林看到的景象。
“快用双脉之血!”镇灵玉突然发出林砚的声音,“玉佩和血玉合在一起!”
林嫚砚赶紧掏出陈怀夏给的半块玉佩,和镇灵玉拼在一起。两块玉刚接触,就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将黑雾撕开道口子,露出祭台上的景象——那里插着根巨大的槐树枝,上面绑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左眉骨有疤痕,正是真正的守玉人!
守玉人看到他们,虚弱地喊道:“血玉……快把血玉放在祭台中央……槐妖怕双脉之血……”她的身体已经和槐树枝融为一体,树皮正在吞噬她的皮肤,“我是最后一代守玉人……只有我能封印槐妖……”
陈怀夏突然挣脱黑雾的控制,一把夺过两块玉,冲向祭台。
林嫚砚赶紧跟上,血藤被红光灼烧得滋滋作响,纷纷缩回地里。
两人刚爬上祭台,就看见守玉人突然抬起头,左眉骨的疤痕裂开,露出里面的槐籽,眼睛变成了绿色:“桀桀桀……终于等到你们了!”
她的身体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只槐叶虫,往两块玉上扑。
陈怀夏赶紧将玉放在祭台中央的凹槽里,红光瞬间将整个点将台笼罩。
槐叶虫纷纷落地死去,黑雾中的老槐树发出痛苦的嘶吼,树枝上的人影纷纷落下,化作点点绿光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祭台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血玉矿脉,里面躺着块巨大的血玉,正是完整的镇魂核!
血玉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中间镶嵌着颗黑色的珠子,像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不好!槐妖的本体在里面!”陈怀夏脸色大变,想把玉拿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血玉吸住了。他的血顺着玉面的刻痕流进去,镇魂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林嫚砚想去拉他,却被绿光弹开。
她眼睁睁看着陈怀夏的身体被绿光吞噬,腰侧的枫叶胎记浮现在血玉上,与镇魂核融为一体。
血玉上的黑色珠子彻底睁开,露出里面的瞳孔,竟和陈怀夏的眼睛一模一样,正死死盯着她的肚子。
镇魂核突然发出阵婴儿的啼哭声,和她肚子里的胎动同频。
林嫚砚低头一看,自己的肚皮上浮现出枫叶胎记的纹路,正往血玉的方向移动。而祭台周围的白骨纷纷站起来,组成道人墙,将她围在中间,左眉骨有疤痕的女骨和有三足乌图腾的男骨手拉手,形成个巨大的符咒,正是“双脉相融”咒。
血玉上的绿光突然变成了红色,陈怀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痛苦和不舍:“嫚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会永远守护你们……”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血玉上的一道红光,与她肚皮上的纹路相连。
镇魂核突然沉入地下,祭台的裂缝慢慢合上。
林嫚砚瘫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祭台,眼泪止不住地流。
就在这时,她发现祭台中央的凹槽里,留下了半块枫叶玉佩,正是陈怀夏祖传的那块,上面沾着他的血迹,在月光下闪着红光。
林嫚砚捡起玉佩,刚要起身,突然发现玉佩的背面刻着行小字:“镇魂核醒,双脉同生,一子换一命。”
她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胎儿的胎动突然变得异常剧烈,肚皮上的枫叶纹路越来越清晰,竟和陈怀夏的胎记一模一样。
远处的槐树林传来阵阵欢呼声,像是村民们恢复了神智。
林嫚砚抬头望去,月光下,珠尔山的轮廓竟变成了棵巨大的槐树,树冠笼罩着整个石头城子古城,树枝上隐约能看见个熟悉的人影,穿着军绿棉袄,正朝她挥手微笑,左眉骨没有疤痕,腰侧的枫叶胎记在月光下闪着红光。
她刚要挥手回应,却发现那人影的脸慢慢变成了槐树叶的形状,嘴角咧开诡异的笑。而手中的玉佩突然发烫,背面的刻字渗出鲜血,组成新的句子:“槐仙已醒,静待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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