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雨停了。
林清婉站在江堤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这里曾是她和陈锦程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时候他说：清婉，我想给你一个家。
她当时信了。
林总，苏雨薇撑着伞站在旁边，要回去吗？
再等等。林清婉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雨后泥土的味道，我想去拿点东西。
去哪？
陈家。
苏雨薇愣了：现在？可是......
有些东西，该拿回来了。
半小时后，熟悉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三层小楼，带花园，这是陈家的老宅。林清婉在这里住了三年，每天早起打扫，晚上等门，像个合格的家庭主妇。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大门没锁，虚掩着。
她推门进去，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上堆满了文件，茶几上是吃剩的外卖盒。看来陈锦程这两天过得不太好。
他不在。苏雨薇查看了一圈。
林清婉直接上楼，推开卧室的门。
这里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她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个相框。
里面原本是他们的结婚照，现在她的位置被剪掉了，换上了白璐的照片。两人笑得很甜蜜，看拍摄背景，应该是上个月在马尔代夫。
那时候陈锦程说是出差。
她把相框放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衣服不要了，都是陈母买的朴素大方款。首饰不多，都是她自己买的小件。
打开衣柜最里面的抽屉，她要找的东西在这里——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却在这个家里藏了三年。
就这些？苏雨薇帮她拿着。
等等。林清婉突然想起什么，走到书房。
陈锦程的书房她很少进，他说工作的事不要打扰。她当时觉得这是尊重，现在想想，是防备。
书桌第二个抽屉，她记得他总是锁着。
现在锁开着，可能是这两天太慌乱忘了锁。
她拉开抽屉，里面有个黑色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陈锦程的字迹：
【追求计划】 【目标：林清婉】 【背景：查到她跟云上集团关系密切，具体身份不明】 【策略：装深情，示弱，激发她的保护欲】
林清婉的手开始发抖。
她继续翻：
【第30天：初步接触成功，她对我有好感】 【第60天：确定她确实认识云上高层，继续深入】 【第100天：她答应交往了，比预期容易】 【第180天：每天演深情好累，还要陪她看那些无聊的电影】 【第365天：求婚成功！她居然哭了，女人真好骗】 【第500天：婚后生活无聊透顶，还好有白璐】 【第700天：快装不下去了，她怎么还不介绍云上的关系？】 【第900天：白璐怀孕了，找个理由离婚吧】
最后一页，日期是三天前：
【计划失败。没想到她就是云上的老板！三年！我居然错过了三年！如果我对她好一点，如果我真心一点，现在云上集团就是我的了！】
笔记本从林清婉手中滑落。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承诺，全是演的。
林总？苏雨薇担心地看着她。
林清婉弯腰捡起笔记本，动作很慢，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没事。她说，声音很轻。
但苏雨薇看到，她的手在发抖。不是气的，是......心寒。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林清婉苦笑，他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喜欢看什么电影，知道我对海鲜过敏。我还以为是缘分，原来都是提前做的功课。
她想推眼镜，又想起眼镜已经不在了。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哪里。
这时，楼下传来声音。
清婉？是陈锦程。
他回来了。
林清婉拿着笔记本走下楼。陈锦程站在客厅，西装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几天没睡了。
看到林清婉手里的笔记本，他的脸色变了。
清婉，我......
不用解释。林清婉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写得很清楚。
陈锦程冲过来想抢，被苏雨薇拦住。
清婉，听我说！他急了，开始确实是有目的，但后来，后来我真的......
真的什么？林清婉看着他，真的爱上我了？在第几天？是第500天你和白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第700天你说快装不下去的时候？
陈锦程说不出话来。
陈锦程，林清婉说，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他抬起头。
如果你真的只是不爱我，我不会这么难过。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你把爱情当成生意，把我的真心当成可以利用的筹码。
我......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林清婉深吸一口气，我每天早起给你做早餐，你说没时间吃。我学做你妈妈喜欢的菜，累到手指都切破了。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大，从来不抱怨你回家晚。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平淡但真实。
原来在你眼里，这些都是我的证明。
陈锦程跌坐在沙发上：清婉，如果重来一次......
没有如果。林清婉打断他，陈锦程，你失去的不是云上集团，是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而这个，你永远找不回来了。
她转身要走。
等等！陈锦程突然冲到门口，挡住她，清婉，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月，不，一周！让我证明......
证明什么？林清婉笑了，笑容很悲凉，证明你可以继续演戏？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清婉啊，在家吗？
是邻居王阿姨。
陈锦程不情愿地让开。王阿姨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清婉，我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还热着呢。
看到屋里的情况，王阿姨愣了一下，然后走到林清婉身边：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就这一句话，林清婉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王阿姨......
我们都看在眼里。王阿姨瞪了陈锦程一眼，你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做饭，晚上十二点还在等他回家。过年过节，都是你一个人在准备。这哪里是少奶奶，分明是保姆！
陈锦程想说什么，被王阿姨打断：你别说话！上个月我还看到你带着那个狐狸精回来，清婉在楼上，你们在楼下卿卿我我，要不要脸！
原来邻居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谢谢您，王阿姨。林清婉接过食盒。
跟阿姨客气什么。王阿姨拍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配更好的人。这种渣男，离了是对的！
送走王阿姨，林清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房子。
每个角落都有她的痕迹——墙上她挂的画，阳台上她种的花，厨房里她买的锅碗瓢盆。
她曾经想把这里变成一个温暖的家。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
我们走吧。她对苏雨薇说。
陈锦程瘫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清婉，你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吗？
林清婉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旧情？陈锦程，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情。有的只是我的痴心妄想，和你的精心算计。
那些所谓的美好回忆，现在想来都是讽刺。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陈锦程愣住：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明白，她推开门，阳光洒进来，有些人不值得，有些付出很愚蠢，而我，值得更好的。
门关上了。
陈锦程冲到窗前，看着林清婉上车离开。
直到车子消失在街角，他都没能说出那句话——
如果重来一次，他想他会真的爱上她。
可惜，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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