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建把帆布书包往槐树根上一放,拉链还没完全拉开,就听见院里传来“叮铃”声——是汪兰在摇搪瓷杯里的山楂片。
这是他昨天特意从供销社买的,说嚼着能安神。
“小许来了!”赵秀莲系着围裙从灶房迎出来,手里还攥着根银针,针尾缠着圈红绳,“我今早按你说的,在百会穴留针一刻钟,兰兰说头不晕了。”
许光建蹲下身翻书包,掏出个牛皮纸包:“这是新磨的药粉,比上次多放了点甘草,不那么苦了。”
他最近总往汪兰家跑,书包里常年装着酒精棉球和银针盒,衣服口袋里还塞着记穴位的纸片,被汗水浸得边角发卷。
汪兰抱着搪瓷杯跑过来,辫子上的红绸带歪在一边:“光建哥,我最近比以前好了多。”
她伸出手指一个个掰着数,指尖的薄茧比上次淡了些——那是以前发病时攥拳头磨的。
许光建知道总往汪兰家跑不是办法,不说耽误功课,自己钻研医学的时间要误很多,不如教汪兰的妈妈亲自动手扎银针。
他瞅了眼赵秀莲手里的银针,突然有了主意:“婶子,我教您扎针吧。”
赵秀莲的手猛地一抖:“我?我连针都捏不稳!”她这辈子除了纳鞋底拿过针,碰过最尖的东西就是菜刀。
“不难的。”许光建捡起银针,用酒精棉球擦了擦,“您看,就像摘豆角掐尖,找对地方轻轻扎就行。”
他拉过赵秀莲的手,让她食指抵住针尾,“拇指在这儿,食指在这儿,手腕别使劲——对,就这样。”
汪兰搬来个小马扎,托着下巴当观众。赵秀莲的胳膊抖得像秋风里的玉米叶,针尖在许光建指定的布偶穴位上晃了半天,还是不敢落下。
许光建突然说:“您给兰兰梳辫子,扎红头绳可比这准。”
赵秀莲“噗嗤”笑了,手果然稳了些:“那能一样?扎疼了头发能重来,扎错了穴位……”
“有我在呢。”许光建从书包里掏出张穴位图,是他用红笔描过的,百会穴、脑空穴都圈着圆圈,“您先在这布偶上练,我数着数:一、二、三——扎!”
银针终于落下去,虽然偏了半寸,却没折。汪兰拍着小手欢呼,赵秀莲的额角却沁出了汗,手心把围裙攥出了褶子。
这样练了三天,赵秀莲终于能在布偶上找准穴位。许光建又让她在自己胳膊上试扎——当然没真扎进去,只是让她感受捏针的力度。
“就像给兰兰系鞋带,松了掉,紧了疼。”他卷起袖子,胳膊上已经有了几个淡红色的针孔印,“您看,针尾要和皮肤平行,这样才不会扎深。”
赵秀莲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哪能试?万一伤着你——”
“我爷爷以前教我时,让我在自己腿上扎了三个月呢。”许光建把她的手指往针尾上按,“您闭着眼想想兰兰发病时的样子,现在扎准了,她以后就不用遭罪了。”
这句话像定海神针。赵秀莲深吸口气,指尖猛地用力,银针稳稳地落在许光建指定的位置,针尾颤了颤,却没歪。
“成了!”许光建眼睛亮起来,“明天您就能给兰兰扎了,我在旁边看着。”
半个月后,许光建背着书包路过汪家院,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赵秀莲正给汪兰梳辫子,手里的银针在阳光下闪了闪,稳稳地落在百会穴上。
汪兰嘴里哼着《卖报歌》,脚边的竹筐里晒着金银花——是许光建说能安神的草药。
“小许来了!”赵秀莲扭头时,银针在她指间转了个圈,动作竟有了几分熟练,“兰兰打那以来就没再犯病。”
许光建刚要回话,就看见村口的二傻子背着个竹篓跑过来,他娘在后面追:“小许医生!你救救他!”
“婶子,他怎么了?”
“他也有癫痫,昨天也发了,不醒人事。”
许光建往院里喊:“婶子,拿银针!”他冲过去按住二傻子的肩膀,指尖在他人中穴上掐了两把,“别怕,按我说的呼吸。”
赵秀莲拿着银针跑出来时,看见许光建正用筷子撬开二傻子的嘴,垫上块手帕——这是他教过的应急法子。
等二傻子缓过来,他娘已经哭湿了半块衣襟:“村里医生说治不好,让我们去县城——可我们哪有钱啊!”
许光建把刚配好的药粉分了一半给她:“按这个方子抓药,每天扎百会穴和脑空穴,我明天来教您。”
又过了一周,许光建分别去看汪兰与二傻子,见他们在自己的医治下都好了,许光建也感到非常满意,这也是自己再生以来第一次治好了疑难杂症。
许医生能专治癫痫,消息很快传出去了,周围的人还以为是许大山能治疗这种病。
有一天,有三个陌生人站在槐树下,为首的老汉背着个麻袋,里面露出件打补丁的棉袄。慕名前来许大山家,找许大山治癫痫病。
“你就是能治癫痫的许医生吗?”老汉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我是隔壁乡的,我孙子抽风抽得直翻白眼,县医院都让我们回家——”
许光建放学回来,总能看见养父许大山在院里搓手:“小建,这可咋整?我连感冒都看不利索——”
许光建把一摞病例本推给他:“爸,您看这个。癫痫分三种,大发作要扎这三个穴,小发作扎这两个——”
他用红笔在穴位图上画圈,“药方我都写好了,您按这个抓,剂量别错就行。”
许大山翻着病例本,手指在“脑空穴”三个字上蹭了蹭:“我哪敢?万一治坏了——”
“我在旁边看着。”许光建把银针盒往他手里塞,“您以前给人扎退烧针,不也准得很?这针灸和扎针一个理,找准地方就行。”
来求医的是邻村的张木匠,他孙子发病时会咬舌头,嘴角总缠着布条。
许光建让许大山先在布偶上练了三遍,自己在旁边盯着:“爸,针尾要稍微往上挑点,这个穴位在骨头缝里。”
许大山的额头冒汗了,捏着针尾的手指关节发白:“要不还是你——”
“您上次给我扎退烧针,也是这么紧张。”许光建把他的手腕往下按,“现在您要是不敢,以后谁给乡亲们治病?”
许大山深吸口气,银针落下去时,张木匠的孙子突然哼了声。许大山吓得手一抖,许光建赶紧按住他的胳膊:“没事,这是得气了,说明扎准了。”
等针拔出来,张木匠的孙子居然坐起来要水喝——这在以前是发病后两小时都做不到的事。
张木匠“扑通”跪在地上,许大山赶紧去扶,却被他攥住手腕:“许医生,您真是活菩萨!”
那天晚上,许大山翻出个落灰的木匣子,里面是他年轻时考的行医证。“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没本事。”
他用布擦着证上的照片,照片里的青年穿着白大褂,眼里有光,“现在才知道,治病救人不看名气,看良心。”
许光建趴在桌上写药方,笔尖在纸上沙沙响:“我爷爷以前说,药能治病,心能安神。”
他想起前世的爷爷,总在油灯下抄药方,说医者仁心,要对得起病人递过来的信任。
三个月后,许大山的卫生室门口挂起块新木牌:“专治癫痫”。
来的人多了,他也不用再拒绝重症病人,只是每天晚上都要翻许光建写的病例本,上面用红笔标着各种注意事项:“乳香要炒过”“扎针后不能吃生冷”。
许光建每次回家时,听见屋里面传来笑声。许大山正给个小孩扎针,手指捏着针尾,动作稳得很。小孩的娘在旁边说:“许医生,上次您开的药真管用,孩子能自己吃饭了。”
许大山的脸红了红:“是我儿子教得好。”他抬头看见许光建,朝他招招手,“小建,过来看看这个方子,我觉得可以加点黄芪——”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摊开的药方上。
许光建看着养父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前世在实验室的日子。
那时他总觉得,如果能研制出长生疫苗才算伟大,也明白,能让生病的孩子重新笑起来,能让许大山这样的乡村医生挺起胸膛,也是一种了不起。
他往书包里塞了片新摘的金银花,打算明天带给汪兰。风吹过槐树叶,沙沙的像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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