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波县王蒙乡的三合村藏在群山环抱中,青瓦木楼的苗寨沿着溪流铺开,清晨有薄雾漫过吊脚楼的栏杆,傍晚有炊烟缠绕着参天古树。
这里有都市的车水马龙,也有着世外桃源般的宁静,只是这份宁静也藏着闭塞与贫瘠——直到近几年,附近的小七孔风景区成了网红景点,寨里才偶尔能见到外来的游客。
许光建家依旧靠许大山行医度日,日子过得紧巴巴。转眼春节到了,山里的积雪还没化尽,许大山夫妇便带着许光建去县城的姑姑家拜年。
姑姑家在县城边缘的安置楼里,是几年前景区征地后搬过去的,比起苗寨的吊脚楼,亮堂的水泥房已经算很不错的住处了。
姑姑家的表哥正读高三,表姐上初三,兄妹俩都在忙着备考,一进门就钻进书房刷题,只有吃饭时才出来打个招呼。
许光建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拘谨,左脸上的青黑胎记在灯光下更明显了,他没去凑大人聊天的热闹,独自坐在客厅角落的小凳上,翻看着表哥表姐小时候的动漫书。
那些花花绿绿的图画对他来说太过幼稚——虽然身体只有六岁,灵魂里却装着几十年的记忆,前世的种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连上海公寓窗外的梧桐叶飘落的弧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弟别乱翻姐姐的书哦。”表姐端着水杯从书房出来,看见他在翻自己的旧书,笑着叮嘱了一句。
许光建抬头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语文试卷上。试卷上几道默写题空着,“好雨知时节”后面留着空白,“感时花溅泪”和“停杯投箸不能食”的下句也都空着。
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填上:“当春乃发生”“恨别鸟惊心”“拔剑四顾心茫然”。字迹虽稚嫩,却笔画工整,比同龄孩子歪歪扭扭的字好看多了。
表姐刚喝完水回头,看到试卷上的字惊得睁大了眼睛:“小弟你会写初三的语文题?”她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确认每个字都写对了,语气里满是惊讶,“你还认识这些字?”
许光建把铅笔放回桌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些课文我都能背。”
“哇塞!”表姐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连幼儿园都没上,怎么会背初三的课文?”
“看书学的呀。”许光建指了指墙角堆着的旧书,“爸爸从废品站买的书上有。”
“那数学题你会做吗?”表姐来了兴致,拉着他往书房走,“我不信你还能做数学。”
书房里堆满了试卷,书桌不够用,连床上都铺着复习资料。
表姐从一摞试卷里抽出自己刚做的数学卷:“你要是能做出最后一道大题,姐姐就给你买棒棒糖。”
许光建接过试卷,目光快速扫过题目。选择题几乎没停顿,看一眼题目就勾出答案;填空题也做得飞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表姐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开始还带着看热闹的笑意,后来渐渐收起了笑容,眼睛越睁越大——这速度也太快了,比班里最顶尖的学霸做题都快!
到了第 26题,表姐心里暗笑:这道题是圆与直线的位置关系和二次函数的综合题,班里好多同学都做不出来,看你还怎么装。
可她刚想开口调侃,就见许光建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辅助线,寥寥几笔就列出了函数关系式,接着笔尖翻飞,不过两分钟就写出了完整的解题步骤。
“写完了?”表姐接过试卷,看着条理清晰的解题过程,惊讶得说不出话。她自己做这道题时卡了半小时,步骤还写得乱七八糟。
“走,找哥哥评评!”表姐拉着许光建闯进表哥的书房。表哥正对着一道高考数学题愁眉苦脸,看到他们进来不耐烦地说:“没看见我忙着吗?”
“哥,你看小弟做的初三数学卷!”表姐把试卷拍在表哥桌上。
表哥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他幼儿园都没上,能做初三题?你逗我呢。”
“真的是他做的!不信你问他解题思路!”表姐急得跺了跺脚。
许光建指了指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要先求圆心到直线的距离,再结合二次函数的对称轴找极值点。”
表哥愣住了,这解题思路比他给妹妹讲的还清晰。
他盯着许光建看了半天,突然从书柜里抽出一套没开封的高考模拟卷:“你说你会做高中题?那你试试这个。”
他翻到最后两道大题,“22题和 23题,这两道我琢磨一晚上了还没头绪。”
那是两道压轴题,一道是导数与函数单调性的综合应用,一道是解析几何与方程的交叉题,光是题目就占了半页纸,密密麻麻的条件看得人头晕。
表姐吐了吐舌头:“哥,这也太难为他了吧?”
许光建却拿起笔,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先看 22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公式,然后用导数求导、判断单调性,步骤清晰明了。
接着看 23题,他画了坐标系,标注出椭圆和直线的位置关系,结合韦达定理一步步推导。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三分钟就停了笔。
表哥凑过去一看,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比标准答案还简洁,最后得出的结果与他偷偷瞄过的参考答案分毫不差。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神童啊!这真是你做的?”
“这些题型我在旧书上见过类似的。”许光建放下铅笔,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的腼腆。
表哥却像发现了新大陆,又拿出整套高考数学卷:“你再试试这套,能在一小时内做完我就服你!”
许光建没推辞,接过试卷就埋头做起题来。他的小手握着铅笔,在试卷上快速移动,选择题看一眼选项就勾答案,填空题扫过题目就写结果,连计算都快得惊人。
客厅里传来大人们聊天的声音,厨房飘来饭菜的香味,可他完全沉浸在题目里,小小的身影在书桌前坐得笔直,左脸的胎记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不到三十分钟,许光建就把试卷推到表哥面前:“做完了。”
表哥难以置信地对照答案,一道一道核对,越对越惊讶,最后倒吸一口凉气:“全对!连步骤分都能拿满!”
表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伸手摸了摸许光建的额头:“小弟你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太厉害了吧!”
午饭时,表哥忍不住把这事告诉了桌上的大人:“爸、妈,姑、姑父,小弟能做高考数学题!真的全对!”
一桌子人都看向许光建,眼神里满是惊奇。许光建被看得有些得意,忍不住又开口:“我是再生人,前世在上海当医生,过奈何桥时没喝孟婆汤,所以记得以前的知识……”
“啪!”一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话。许大山一筷子打在他头上,脸色铁青:“说了多少遍不准胡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许光建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委屈地大喊:“我没胡说!我说的是真的!你打死我我也要说!”
“反了你了!”许大山气得发抖,扬手就要再打。
“姑父别打了!”表哥赶紧拦住许大山,表姐也拉着许光建往客厅走,“小弟别闹了,哥哥给你买草莓蛋糕好不好?”
许光建甩开表姐的手,蹲在墙角呜呜大哭,哭声里满是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说真话总会被打骂,为什么自己的特殊总会被当成疯话。
表哥表姐蹲在旁边劝了半天,给他递纸巾、拿零食,他才渐渐止住哭声,只是眼圈红红的,再也没上桌吃饭。
姑姑在一旁叹气:“大山啊,孩子聪明是好事,别总打他。”
许大山闷头喝酒,半晌才说:“这娃太能说胡话,传出去被人当疯子,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那天下午从姑姑家回去的路上,许光建一路都没说话,小脑袋靠在刘谋菊怀里,左脸上的胎记在夕阳下显得有些黯淡。
刘谋菊摸着他被打红的脸颊,轻声说:“建儿,爸妈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些话不能对外人说,知道吗?”
许光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他知道,养父母是怕他被人嘲笑,怕他被当成异类,可那种不被理解的孤独,像山里的寒气一样钻进心里。
从那以后,许光建真的很少再提“再生人”的话题了。他依旧抱着旧书看到深夜,依旧能准确说出药材的药性和配伍。
只是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关于医学博士的经历,都被他悄悄藏进了心底,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苗寨的炊烟依旧在清晨升起,许大山依旧背着药篓上山挖药,刘谋菊依旧在灶台前忙碌。
没人知道这个左脸带胎记的孩子,心里装着怎样波澜壮阔的过往,更没人知道,那些藏在旧书里的知识,正在他脑海里悄然发酵,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改变世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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