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中的气氛，因楚渊的承认而瞬间凝固。
陈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如同见了鬼魅，手指颤抖地指着楚渊：“楚渊！你……你竟然真的没死！还修炼了如此邪恶的魔功！你就不怕宗门将你挫骨扬灰吗？！”
他身边的另一名炼气八层弟子更是吓得两股颤颤，几乎站立不稳。王龙等人的神秘失踪，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楚渊对他们的恐惧视若无睹，目光越过陈风，落在了那株摇曳的赤血芝上，淡淡道：“这株灵草，我要了。你们，可以滚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陈风等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陈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愤交加。他好歹是炼气九层，又是林昊天的心腹，何曾受过如此轻视？但楚渊刚才一击秒杀岩甲暴熊的恐怖实力，以及身上那令人心悸的魔气，让他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楚渊！你别得意！”陈风色厉内荏地吼道，“苏师姐在此，岂容你这魔头放肆！苏师姐，我们联手，一起拿下这宗门叛徒！”
他将希望寄托在了苏沐清身上。在他想来，苏沐清身为正道翘楚，药师谷传人，见到魔修，必然除之而后快。
然而，苏沐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并没有立刻拔剑相向，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楚渊，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疑惑，有怜悯，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她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依旧清冷，却并无杀意：“楚师弟，别来无恙。”
这一声“楚师弟”，让楚渊准备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他转头，迎上苏沐清的目光，眼神中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丝，但依旧冰冷：“苏师姐，刚才的情形，你看得清楚。是他们欲借刀杀人，加害于你在先。”
苏沐清微微颔首：“我知道。多谢楚师弟出手相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风二人，语气转淡，“陈师弟，你们走吧。今日之事，我自有计较。”
陈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师姐！你……你竟然要放过这魔头？他修炼魔功，残害同门（指王龙等人），已是十恶不赦！”
“魔功？”苏沐清看向楚渊，目光似乎能穿透他周身缭绕的煞气，看到更深层的东西，“功法是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我观楚师弟方才出手，虽气息凛冽，却并非滥杀无辜之辈。反倒是你们……”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相比起楚渊这个“魔头”，陈风等人方才借刀杀人、见死不救的行径，更加令人不齿。
楚渊有些意外地看了苏沐清一眼。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有如此见解，并未因他修炼魔功而直接喊打喊杀。这份明辨是非的通透，与林昊天那帮伪君子截然不同。
陈风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苏沐清修为高深，身份特殊，他得罪不起。而楚渊这个魔头更是煞气冲天，他毫不怀疑自己若再敢废话，对方会立刻下杀手。
“好！好！苏师姐，今日之事，我定会如实禀报林师兄！”陈风撂下一句狠话，扶起那个受伤的同伴，狼狈不堪地仓皇逃离，连那株近在咫尺的赤血芝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山涧中，只剩下楚渊和苏沐清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楚渊走到赤血芝旁，将其小心采摘下来，浓郁的生机和血气让他体内的魔元一阵欢腾。他将其收入储物袋，然后看向苏沐清，直接问道：“你为何不动手？正道修士，见到魔修，不是应该除魔卫道吗？”
苏沐清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道：“我修的，是医道，是丹道，是自然之道。道在心中，不在功法表象。你若心向光明，魔功亦可救人；你若心堕黑暗，正道功法亦能屠戮苍生。”
她顿了顿，看着楚渊那双深邃中带着疲惫和仇恨的眼睛，轻声道：“楚师弟，我知道你遭遇了不公。但仇恨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也伤己。坠入魔道，或许能获得力量，但前路艰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楚渊沉默了片刻。苏沐清的话，如同清泉，滴落在他被仇恨和杀戮充斥的心湖，激起一丝微澜。但他很快便压下了这丝波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万劫不复？”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冷笑，“从我被打下思过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地狱里了。如今这条路，是唯一能让我爬出来，并将那些推我下去的人，也一起拖下来的路。”
他看向苏沐清，语气淡漠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提醒：“苏师姐，你今日之言，楚某记下了。但你最好离我远点。跟我扯上关系，对你没好处。林昊天，不会放过任何与我有关的人。”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欲离开。吞噬了岩甲暴熊和即将消化赤血芝，他需要找个地方闭关突破。
“楚师弟。”苏沐清忽然叫住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抛了过去，“这瓶‘清蕴丹’，或许能助你平心静气，压制些许煞气反噬。你好自为之。”
楚渊接过玉瓶，触手温凉。他能感受到瓶中丹药蕴含的纯净灵气和宁心静神的药力。他握了握玉瓶，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深深看了苏沐清一眼，仿佛要将这个在黑暗中递给他一丝微光的女子记住。
然后，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暗红色的山谷深处。
苏沐清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能感觉到，楚渊心中那深不见底的仇恨和决绝。这条魔路，他一旦踏上，恐怕就再难回头了。
而她自己，今日之举，或许也已不知不觉，卷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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