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叔抬起头，放下报纸。
“年纪大了，觉少。你怎么这么早就把广藿香送来了？”
“周家人盯上我了，得提前交货。”
“我怕夜长梦多，所以先送一批过来。”
宁志军简单解释了周六财跟踪自己的事情。
东叔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宁志军过来坐。
“你做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是今天那两个人签的字据，你看看。”
东叔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宁志军。
宁志军接过字据，仔细看了一遍。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周大财提供两万斤优质广藿香，价格每斤五毛，一周后交易。下面还有周大财的手印。
看到这张字据，宁志军心中的石头才彻底落下。
说实话，他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拿捏了人性，但真怕周大财是个不贪财的人，那自己就真的要去吃牢房了。
“哈哈，这下好了。”
宁志军长舒一口气，把字据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东叔，我会信守承诺，所有的广藿香都以四毛五分每斤的价格卖给您。”
东叔听了宁志军的话，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他重新戴上老花镜，继续看起了报纸。
过了几分钟，见宁志军打算要走，东叔才抬起头提醒道： “省城制药厂的货车五天后就会到，你最好在五天之内把两万斤广藿香全部送到这里来。”
“没问题！”宁志军拍着胸脯，“五天内货一定全部送到。”
宁志军走到大门口时，又拍了拍铁牛的肩膀。
“铁牛哥，今天多亏了你。”
“小事一桩。”铁牛挥挥手，“那两个家伙一看就是贪心的主，好骗得很。”
宁志军心里暗暗佩服铁牛的演技。
要不是他演得那么逼真，以周大财的精明，没那么容易就上当。
“行了，我得回去了。”宁志军爬上拖拉机，“明天一早还得收割广藿香呢。”
“路上小心。”铁牛朝他挥了挥手。
拖拉机重新发动，朝路坑大队的方向驶去。
夜风吹过，宁志军心情格外舒畅。
而此时在打铁山的药谷里，周家一家人正挥汗如雨地挖着广藿香。
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曳，照亮了他们兴奋的脸庞。
“爸，这里的广藿香真多啊！”
“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周二财一边挖一边兴奋地说道。
“可不是嘛，这一片都是！”
“咱们发财了！”
周三财也跟着附和。
“都别偷懒，多挖点，争取明天就能移栽完。”
周德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但想到那一万块钱，浑身又有了力气。
经过一整夜的努力，周家人足足采挖了两千多斤广藿香。
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手里的活。
“累死我了。”
“但是值得啊，这些广藿香就是钱啊！”
周六财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别休息了，趁天还没大亮，赶紧把这些广藿香背到咱们田里去栽种。”
“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周大财催促道。
一家人又开始忙活起来，每人背着一大筐广藿香，朝自家的水稻田走去。
天还没亮，周家六兄弟就已经在田里忙活开了。
“二弟，你那边拔快点！”
周大财挥着手里的秧苗，用力扔到田埂上。
“大哥，我这手都麻了，这些秧苗长得太密了。”
周二财弯着腰，双手在泥水里摸索着，一把一把地拔着水稻秧苗。
“别废话！”周三财在旁边田里干得更起劲，“想想那一万块钱，这点累算什么？”
周四财直起腰擦了擦汗，看着满田埂的水稻秧苗，咧嘴笑道：
“说得对，有舍才有得。这些破秧苗能值几个钱？等广藿香卖了，咱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就是！”周五财也跟着附和，“到时候天天吃白面馒头，喝大米粥，比种这破水稻强多了。”
周六财拔着秧苗，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
“我昨天晚上都想好了，等有了钱，我就去县城买辆永久牌自行车，再娶个城里的姑娘。”
周德蹲在田埂上抽着旱烟，看着几个儿子干活。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心疼这些水稻，但想到那一万块钱，也就不说什么了。
很快，村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周家的异常举动。
“哎呀，周家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把好好的水稻秧苗都拔了？”
李大嫂抱着孩子走过来。
“我也不明白，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这些秧苗长得多好啊，就这么扔了？”
王大妈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周德，你们家这是怎么了？”
“这水稻秧苗拔了干什么？”
一个汉子也赶了过来。
周德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道：“我们家的田，想怎么种就怎么种，关你们什么事？”
“可是这样太浪费了啊！”
“这些秧苗都能长成稻子的，你们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李大嫂急得直跺脚。
“我们自己的田，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你们管得着吗？”
周大财头也不抬，继续拔着秧苗。
围观的村民们议论纷纷，但周家人就是不搭理他们，继续埋头干活。
等到太阳升起，早晨的雾气渐渐消散时，周家这边已经有七八块田里的水稻秧苗被拔得干干净净。
周大财直起腰，抬头朝宁志军那边的田地望去。
只见那边的广藿香依旧密密麻麻地长在田里，绿油油的一片，看不到一个人影。
“老六，你看那边。”
“那个宁志军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周大财用手指着宁志军的田地。
“看来这小子真的卖不出去广藿香了，连田里都懒得来了。”
周六财也停下手里的活，朝那边看了看，嘿嘿笑道。
“就是，连日常的浇水除草都不干了。”周三财也跟着讥笑，“我看他是彻底绝望了。”
周大财冷笑一声：“这种没脑子的人就是命比纸薄，心比天高。”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现在好了，一颗广藿香都卖不出去，今年冬天就等着看好戏吧，这一家子人绝对都得饿死。”
“哈哈，活该！”周二财幸灾乐祸地说道，“谁让他之前那么嚣张的，现在傻眼了吧？”
“大哥说得对，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等他饿肚子的时候，就知道种粮食的重要了。”
周四财也附和道。
“到时候他想种粮食都来不及了，秧苗期都过了。”
“咱们这边种上广藿香，一个月后就能发财，他那边只能喝西北风。”
周五财得意洋洋地说道。
周六财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等咱们成了万元户，看他还敢不敢在咱们面前装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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