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太后看似平和、实则犀利的质问,林墨并未慌乱。
她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心中已打好了腹稿,决定采取“承认事实、解释动机、强调益处、规避风险”的策略。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坦诚地迎向太后,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令人信服的真诚:“太后娘娘明鉴。臣女与姐妹们交流的,确实并非风花雪月之物。臣女出身经历特殊,深知生活不易,后宅虽小,却如国之缩影,管理得当则上下和睦,运转顺畅;若管理不善,则内耗丛生,徒增烦恼,甚至拖累前朝夫君精力。”
她先是从“齐家治国”的宏观角度,点明了后宅管理的重要性,将其与家族稳定、夫君事业间接挂钩,这完全符合儒家传统价值观和太后作为国母的立场,极易引起共鸣。
太后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她执掌后宫多年,见过太多因管理不善而起的风波,深知其利害。
林墨见状,心知第一步走对了,继续娓娓道来,语气更加恳切:
“故而,臣女便不揣冒昧,将自己平日里协助王爷打理王府庶务、以及经营些许产业时,摸索出的一些觉得行之有效、能省时省力的粗浅方法,拿出来与姐妹们分享探讨。
譬如,如何将事务分门别类,明确轻重缓急;如何给下人定下清晰易懂的规矩和赏罚(KpI雏形),让他们知道做什么、怎么做、做好了有何好处,做差了有何惩处,而非全凭主母一时喜怒;
再譬如,如何觉察并疏导自身情绪,避免因琐事动怒,既伤了凤体,也易迁怒他人,坏了和气;
还有便是,如何更清晰、更有效地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想法,与家人、仆役沟通,减少不必要的误会和争执(高效沟通)。
臣女以为,这些方法,归根结底,旨在提升效率,减少内耗,让后宅事务运行得更顺畅,让人际关系更简单和睦,让身处其中之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能更舒心、更顺遂些。这于家宅安宁,想必是有些微助益的。”
她巧妙地将现代管理学和心理学概念,用极其生活化、本土化的语言包装起来,强调其“工具性”、“实用性”和对“家庭整体和谐”的益处,完全规避了可能引发纲常伦理争议的“女性独立”、“自我价值”等核心词汇,将其定位为一种更先进的“持家技巧”。
“至于朝堂之上诸位大人的微词,”林墨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自责与一丝委屈,“臣女想,或许是各家小姐归家后,年轻气盛,见了新法子便急于尝试,行事或有操之过急、不够圆融之处,未能与父母长辈充分沟通解释,才引得长辈们一时不解与困扰。此乃臣女考虑不周,只注重方法传授,未能事先再三强调循序渐进、因人而异以及与家人和睦沟通的重要性,若因此惊扰了太后娘娘,引得朝堂非议,臣女……万死难辞其咎。”
她再次主动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态度谦卑到了极点,同时又巧妙地将问题的核心归结于“年轻人操作不当”和“沟通不到位”,而非她所教的内容本身有原则性问题。
太后静静地听着,指尖缓缓拨动着佛珠,深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墨身上。
林墨的这番解释,层层递进,条理清晰,逻辑自洽,既坦然承认了事件,又巧妙地将其动机合理化、结果无害化甚至有益化,最后还能自我检讨,将大事化小。
这份急智、口才与应变能力,让她心中暗自称奇,也让她对眼前这个准儿媳的评价,不禁又拔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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