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晌午刚过,值守的队正满头大汗,急匆匆穿过校场,寻到正在树荫下督练新兵的陆青山。
“报陆校尉!” 队正抱拳行礼,声音带着急切:
“城外有一人,衣衫褴褛,自称是南征军信使,说有十万火急军情需面呈县尊大人!此人……状态甚是糟糕,像是随时会倒下,但执意要见官,卑职不敢擅专,特来禀报!”
陆青山闻言,浓眉瞬间拧紧,手中训兵的令旗下意识握紧:
“南征军信使?南征军主力距离离阳城尚远,信使怎会绕道至我这西南边城?人在何处?”
“就在城门外临时搭的哨棚里歇着,弟兄们给了点水,但他几乎喝不下,看着……像是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陆青山不再多问,将令旗交给副手,大步流星随队正赶往南门。
只见简陋的轮休亭处,一名军士倚墙而坐,一身沾满泥泞的号衣已看不出本色,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呼吸微弱,显然是力竭之象。他手边放着一根充作拐杖的树枝,靴子也已磨破。
见到陆青山一身校尉戎装,那军士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险些栽倒。
“不必多礼!”
陆青山一个箭步上前,单膝跪地扶住他肩膀,触手只觉其身体滚烫,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显然是高热加上严重脱力。
“你是何人麾下?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到了此地?”陆青山的声音不由得放低了几分,带着军人间特有的凝重。
那军士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卑职……王贵……隶属南征军前锋营斥候队……奉……奉王将军死命,往京城兵部递送……紧急军函……不料……边境连日暴雨,山洪暴发,官道数处被冲毁,只得冒险绕行瘴气弥漫的野人山,干粮尽绝,误食了…有毒的野果,腹泻不止……浑身虚脱……拼着最后一口气,循着大致方向,摸到此地,求见县令大人……”
说着,他用尽最后力气,从贴身内衣的夹层里,颤巍巍掏出一个用多层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以密线缝死的筒状物,双手如同捧着千斤重担,艰难地奉上。
油布包裹上,那鲜红的南征军帅印火漆虽然边缘有些磨损,但印纹清晰可辨,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
陆青山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感受着火漆的硬冷和油布的潮湿,心中凛然。
南征军正与大梁精锐对峙于落霞关,战事胶着,此等需要绕过正常驿道、派斥候冒死穿越险境直送兵部的军函,其紧要程度可想而知。
“扶他起来,小心些,即刻去见县尊!”他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县衙二堂内,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暑气,却更添几分压抑。
县令仔细听完了王贵断断续续的陈述,又拿起那封军函,就着窗外透进的光线,反复查验火漆印记的每一个细节,指腹在冰凉的印纹上摩挲良久,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军情如火,关乎南境安危,延误不得片刻。”
县令终于放下军函,目光沉重地转向肃立一旁的陆青山,声音低沉而缓慢:
“陆校尉,从此地往京城,山高路远,不下千里。且必经潞州地界。近来潞州一带……唉,流民聚集,匪患猖獗,几股悍匪甚至敢劫掠官差。若派寻常兵士前往,本官实在难以安心,恐辜负朝廷重托,亦愧对南征将士浴血奋战。”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青山:
“你行事沉稳果决,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忠勇可嘉。此番护送军函的重任,关乎国事,非你莫属。”
陆青山挺身抱拳,甲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声音斩钉截铁:“末将遵命!定不辱使命!” 身为军人,传递紧急军情是他不容推卸的职责。
县令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那神色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释然。
他抬手轻抚案上的公文,缓缓道:
“此去路途艰险,一人独行,难免有疏漏之时。这样吧,本官准你另择一得力可靠之人随行,路上也好互为援手,遇事有个商量。所需良驹、充足盘缠、精制干粮与必备药物,本官即刻着人为你备齐,务必周全。”
“谢大人体恤!” 陆青山心中念头急转。
他并未打算从营中挑选普通兵士,一个身影立刻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陈宇。
近日暗中调查钱老三一案,虽线索零碎,但那指向县令的疑云和可能存在的庞大黑手,让他对离阳城内的暗流心生高度警惕。
将陈宇独自留在此地,他实在难以放心。更何况,陈宇心思机敏,见识不凡,常能于寻常处发现不寻常,同行或能成为极大的助力。
离开气氛凝重的二堂,陆青山即刻策马,直奔城外向阳村。
盐厂旁的树荫下,陈宇正与几位村老指着新划出的地块,商议着扩大晾晒场和增建库房的细节,见陆青山疾驰而至,马蹄踏起烟尘,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心知必有重大变故。
陆青山将陈宇拉到一旁僻静处,低声道:“有十万火急的军务,需即刻动身前往京城。”
他简略说明了南征军信使的状况、那封紧急军函,以及县令的命令和允他带一人同行的安排,然后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陈宇:
“我欲带你同去。其一,近日我等所查之事,已触暗流,留你一人在此,我无法安心;其二,你心思缜密,常能见我所未见,此行凶险,需你相助。你意下如何?”
陈宇闻言,眉头微蹙。
这个消息确实突然。传递军情一定需要陆青山亲自送吗?
然而他对这个时代的军务规制并不完全了解,或许这等机密要件确实需要高阶将领亲自护送。
再者,钱老三的案子虽然查到些眉目,但牵扯似乎极深,线索在离阳城内几乎断掉,继续查下去短期内难有突破,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他下意识地抬眼,环顾四周——盐厂蒸腾着希望的热气,田间是村民忙碌而充实的身影……这一切安宁景象,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然而,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探入怀中,触碰到那个带着淡淡馨香的荷包。
“京城…萧云依那个白富美的老家吗,也罢,去看看”。
短暂的沉默后,陈宇深吸一口气,抬眼迎上陆青山的目光,那目光中已是一片权衡之后的清明:
“正好,我也想去亲眼看看,那京城到底是何等光景。村子如今根基已稳,有大爷和几位村老照看,出不了大乱子。盐厂、酒坊的章程他们都已熟稔。”
见陈宇已应允,陆青山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落地,重重一拍他的肩膀:“事不宜迟,明日清晨我们在城门汇合。轻装简从,速去速回!”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扬起的尘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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