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太阳还是那么热情，院角的桂花悄悄开了，细碎的金蕊藏在叶间，风一吹，满院都是甜丝丝的香气。
李桂香搬了张矮凳坐在葡萄架下，面前摆着个大瓦盆，盆里是个头饱满的大鸭蛋，青灰色的蛋壳在阳光下泛着哑光。
“娘，这都攒三盆了，差不多够吃了吧”？
赵婉莹又往盆里添了些新捡的大鸭蛋。
“够家里人吃了，还得给老五多备些，到时候让他带上”。
李桂香用筷子拨了拨鸭蛋，确保每个都浸在盐水里。
胖丫蹲在旁边，小手扒着盆沿，看着那些圆滚滚的鸭蛋：“奶奶，几爹爹用黄泥巴滚咸鸭蛋呀，生的鸭蛋带气书燕里想神马席后次就什马时候拿粗来举，阔以次好久都不会坏掉哒”。
“对呀，奶怎么没想到这茬，还是我们胖丫聪明，提醒了奶奶”。
“那奶明天开始捡回来的鸭蛋就用黄泥巴裹，到时候装在坛子里，让你爹爹抱去书院慢慢吃”。
胖丫笑嘻嘻。
那可不。
她可真系个大聪明。
李老婆子宠溺的看着孙女。
“等过了中秋，该腌制的差不多了”，李桂香笑着捏捏她的脸，“到时候奶给你留一坛子，天天给你煮”。
胖丫拍着小手说：“窝要几美丽和小花留两个”。
“行，给她们也煮，你们一人一个”。
这些鸭蛋是自家鸭子下的，个头大，分量沉的，腌出来蛋黄起沙流油。
盐水是按老方子配的，加了花椒、八角，还有点白酒，据说这样腌出来的鸭蛋不腥，还带着点酒香。
每天早上，鸭棚里“嘎嘎”声不断，二十只鸭子踱来踱去，母鸭刚下完蛋，正挺胸脯等着人来喂食。
赵婉莹提着竹篮去捡蛋，天天都能捡到十几个，青白色的鸭蛋在篮里滚来滚去，个个饱满。
赵婉莹把鸭蛋倒进盆里，笑着跟李桂香说，“除了那几只公鸭光吃食不下蛋，母鸭天天都能攒下这么多”。
李桂香正和着一盆黄泥巴，里面拌了粗盐和白酒，黏糊糊的泛着潮气。
“公鸭留着吃肉，过年给你们炖个老鸭汤喝喝”。
她招呼赵婉莹，“来，咱娘俩搭把手，把这些蛋都裹好装坛”。
赵婉莹洗了手，拿起一个鸭蛋在水里涮了涮，递给李桂香。
李桂香接过在白酒里面过了一遍，在黄泥巴里滚啊滚，让蛋身裹满一层泥巴，再沾一层稻壳，放进旁边的陶缸里码好。
胖丫在旁边看得心痒，想伸手进盆里玩泥，被娘亲暗戳戳给拦住了。
趁赵婉莹一时不察，胖丫提掉鞋子，光着脚丫就冲进了堆泥巴的角落。
那是李老婆子装回来专门裹鸭蛋的，提回来的有些多，就剩了些堆在那里。
稀软的黄泥巴没过小脚丫，凉凉的、滑滑的，稀泥从她脚趾缝里冒出来。胖丫咯咯咯笑着，使劲踩，溅起的泥点飞到脸上、衣襟上，像只从泥里钻出来的小泥鳅。
“哎哟，你这早上穿的干净衣裳”，赵婉莹想去把她拉出来，胖丫的小身子灵活的躲闪，一个没站稳，手也撑在稀泥上了，这下好了，手脚全糊上了，娘俩都笑。
李桂香看胖丫调皮，也不恼，笑着说：“让她玩会儿吧，这泥巴干净，踩踩接地气”。
她自己弄回来的泥，心里有数。
胖丫听见奶奶护着她，玩得更欢了。
小手小脚在泥巴里面拱啊拱，没多久院子里铺的青砖就给胖丫印上了许多小脚丫和小手印。
“你看你，净给你娘找事干”，赵婉莹捏了捏她满是泥点子的小脸。
“就在这会玩会得了，别一会跑的满屋都是你的脚印”，她弄了坨泥巴给胖丫坐边上慢慢玩。
胖丫捏成个小团，又搓成长条，当成小蛇一样在地上摆弄来摆弄去。
等陶缸里码满了裹着泥的鸭蛋，李桂香用稻草和黄泥把缸口封紧。
“过些日子开封，保证个个流油”。
她起身，伸了伸老腰，看着裤脚挽起，满腿是泥的胖丫，“玩开心了没？快去让你娘给你打点温水洗干净，不然晚上可进不去你娘的被窝”。
胖丫举着满是泥的小手，跑到李桂香跟前，把手里的小蛇往她面前送：“奶奶，你看胖丫做的龙龙”。
“这，这是龙啊，咱胖丫做的可真像，奶给你晒到窗台上去”。
赵婉莹拎着胖丫就往灶房走。胖丫还不老实，把小手上的泥往自己裤子上蹭。
“闺女，娘可看见了，你又在干什么坏事呢”？
“胖丫擦手手呀”，小人儿理不直气也壮。
“那是能往自己裤子上擦的吗？一会儿用水洗干净，拿帕子擦”。
“以后可不许把脏手往自己衣裳上擦”。
“鸡道了”。
那她擦别人衣裳上可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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