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夕连续几日给各宫妃嫔送去浣洗干净的衣服,对于后宫的几条路线也有了七八分的熟悉。
夕阳西沉,暮色渐染宫墙,最后一缕金色的余晖斜斜地穿过飞檐翘角,在朱红的宫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檐角悬挂的铜铃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深宫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晨夕抱着空衣盆,沿着御花园西侧的小径快步往前走着。
这条路偏僻幽静,平日里很少有人走动,青石板上爬满了青苔,墙角野草丛生,时而有几声虫鸣传出。
沈晨夕在这里走,既能避开来来往往的妃嫔,也能多些时间观察各宫的布局,多留意宫人的议论。
她刚转过一道弯,脚步猛然停住。
前方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拦在路中央,沈晨夕要从这里过去,必定会被他发现。或许,现在有可能已经被他发现了。
那人背对着沈晨夕,一袭玄色锦袍随风轻摆,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枚乌金令牌,在夕阳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他微微仰头,似乎在欣赏宫中的美景,整个人透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
沈晨夕大概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大雍朝建有一支玄衣卫,顾名思义,这些人都身着玄色衣服,只要看打扮,就能识别出来。
玄衣卫和宫中的禁卫军一同担负着守卫皇宫的重要任务。
除此之外,玄衣卫还负责抓捕重大案犯,刺探军情,甚至能直接越过刑部,将犯人关进牢狱,权力极大。
沈晨夕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料脚下恰好是段枯枝,那枯枝被沈晨夕踩中,立刻断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那人倏然回头,一张俊脸映入沈晨夕的眼帘。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凌厉如刀刃,眼神锐利如鹰隼,落在她身上时,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沈晨夕强压住内心的慌乱,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紧张的样子。
“你是谁,在何处当差?”那男子开口,嗓音低沉而冷冽。
沈晨夕立刻行礼:“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刚给各位主子娘娘分送衣服,惊扰到大人,罪该万死。”
“他应该不知道我是安国公府侥幸脱难的沈家幼女吧,如果被他看穿身份,怕是很难过这一关了。”沈晨夕想着。
她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
“浣衣局的宫女……”那男子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我记得,那儿有个专门分送衣服的丫头,好像不是你,而且,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沈晨夕见他衣着不凡,腰间的令牌更是玄衣卫指挥使特有的,便知他定然是玄衣卫中位高权重之人。
沈晨夕在入宫之前就曾听说过,玄衣卫指挥使手段狠辣,深得皇帝信任,是宫中人人畏惧的存在。他手中那把刀,光是盗匪就杀过成百上千个。
而且,这位指挥使经常会在宫中巡逻,排查可疑之人,刺客奸细之类,难逃他的法眼。
沈晨夕并不是进宫刺杀,也不是谁派来的细作,她既要解决敌人,也要全身而退。
“原来分送衣服那位姐姐身体有些不适,奴婢只是帮她的忙。”沈晨夕解释道。
“那你为何不走大道,而是走这条路?”那男子居高临下地审视沈晨夕。
“回大人的话,这条路离浣衣局比较近些,奴婢还有活要做,怕耽搁,想着早些回去复命,所以便走了这条路。”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
那男子眯起眼,上前一步,道:“你如此好心帮她的忙,不会只是因为勤快那么简单,而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吧。况且,这条路离浣衣局也不是很近。”
沈晨夕低头说:“奴婢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给主子们留个好印象,争取月底多拿些赏钱罢了,大人该不会以为奴婢是谁派来的卧底,想打探大雍朝的情报吧。”
那男子打量沈晨夕片刻:“宫中女子,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无非是想争得陛下宠爱,只不过……你这般样貌,恐怕入不了陛下的眼睛,劝你也别做无用之功。”
“大人说的是,奴婢自知相貌丑陋,进宫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敢肖想别的。”沈晨夕依然镇定。
那男子盯着沈晨夕的脸观察了一会儿,眉头微蹙:“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总感觉沈晨夕有几分熟悉,是自己以前见过的,而且是一个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沈晨夕回道:“奴婢身份低微,怎会有幸见过大人,天下外貌相似者也有,大人也许是认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忽问。
沈晨夕心头一紧,报上自己进宫所用的假名字:“奴婢……沈夕夕。”
“沈夕夕……”那男子琢磨了一会儿:“居然连名字也如此像,天底下怎会有那么多巧合。”
“他究竟发现了什么,难道,我的真实身份,他已经有所察觉,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得先想办法将他除掉才行,否则,迟早要栽在他手里……”沈晨夕用心思考着。
“大人若没别的事情,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浣衣局还有很多活要做,况且,若让旁人看到我们待在一起,难免要说闲话,从而坏了您的声誉。”沈晨夕说。
“你倒是伶牙俐齿,居然拿我的声誉说事。”那男子也不打算深究,只问了句:“你入宫多久了?”
“不足半月。”沈晨夕回答得简单。
那男子又盯着沈晨夕看了看,开口道:“行啦,你走吧。”
沈晨夕如获大赦,连忙离去,就在她转身之际,背后传来那名男子的声音:“记住,我随时会在宫中巡视,若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别怪我……”
话虽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沈晨夕加快脚步,避免与他过多接触。
那男子眸光一凝,却发现沈晨夕的脖子后面,靠近耳根处,有一颗米粒般大的黑痣,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他的目光十分锐利,因此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这颗黑痣。
沈晨夕稍稍转头,感觉到身后那道锐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直到她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
“沈夕夕……”那男子若有所思:“莫非她就是安国公沈南松的女儿,娴嫔的妹妹,沈晨夕?”
待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时,那男子收回目光,从怀中缓缓掏出块丝帕。
那是一块绣着鸳鸯图案的丝帕,边角已经有些泛黄。丝帕的右下角位置绣着一个小小的“夕”字,针脚细密。
“沈晨夕,难道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那男子突然睁大眼睛,像是知道了一个惊天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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