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吴王宫。
孙权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坐在王座上，手里捏着那份来自荆州的战报，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二十遍。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脏上。
曹魏二十万大军……没了？
司马懿……败了？
败给了谁？
刘禅！
又是那个刘禅！
那个只有十二岁的，蜀汉太子！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孙权的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想起了不久前，意气风发，以为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自己。
他想起了陆逊那封自信满满，说刘禅是“黄口小儿”的信。
他想起了长江之上，那焚天煮海的烈火，和五万江东子弟的哀嚎。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个刘禅，已经不是人了。
他是个魔鬼！一个披着少年外皮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快！快去把子瑜（诸葛瑾）给我找来！”孙权从王座上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不！让他立刻备上厚礼！不！备上最厚的礼！我要……我要亲自去一趟荆州！不！我不能去……”
孙权语无伦次，在原地团团乱转，像一只没头的苍蝇。
他现在，既想立刻派人去荆州，向刘禅，向刘备集团，表达自己最诚挚的歉意和“永结同好”的决心。
他又害怕。
他怕那个少年，会像对付司马懿一样，也给他准备一个“陷阱”。
“大王！大王息怒！”
一旁的张昭，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当务之急，不是惊慌。而是立刻派出使者，携带重礼，前往成都，向汉中王称臣……不，是重修盟好！表明我东吴，永为蜀汉之屏障，绝无二心！”
孙权看着张昭，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对！对！就这么办！立刻就去！告诉刘备，我孙权，愿意……愿意将荆州，彻底让给他们！只求……只求两家，永世修好！”
能让“十万”孙权，说出“称臣”和“让出荆州”这样的话，可见，刘禅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大。
……
江陵城。
与外界的震动和混乱相比，这里，却是一片祥和而忙碌的景象。
刘禅并没有被这场旷世大胜冲昏头脑。
他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战后的各项事宜。
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如何处置那十余万魏军俘虏。
关羽的意思，很简单。
“阿斗，这些人，都是曹贼的精锐。留着，是心腹大患。不如，效仿白起，将他们……”关羽做了一个“坑杀”的手势。
刘禅，却摇了摇头。
他带着关羽，来到了城外的俘虏营。
那十余万俘虏，并没有被虐待。他们有饭吃，有水喝，受伤的，还有军医为他们医治。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凶悍，只剩下茫然和顺从。
“二叔，你看他们。”刘禅指着那些俘虏，“他们脱下军装，和我们汉中的农民，有什么区别？”
“他们，也是汉人。他们，也是被曹贼裹挟，不得不上战场的百姓。”
“杀了他们，简单。但杀了他们，我们得到的是什么？是仇恨。是北方汉人，对我们更深的仇恨。”
“但如果我们善待他们，让他们看到，我们大汉，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师。让他们把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带回他们的家乡。那我们得到的，是什么？”
关羽沉默了。
“是民心。”刘禅的声音，掷地有声，“是天下归心！”
“二叔，北伐，我们当然要北伐。但真正的北伐，不是靠刀枪，杀光所有不服我们的人。”
“真正的北伐，是用我们的仁义，我们的富足，我们的文明，去征服人心！让天下的百姓，都盼着我们王师的到来！”
关-羽看着自己的侄儿，久久不语。
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学到了什么。
“那……阿斗，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关羽虚心地问道，“是乘胜追击，直取许都吗？”
“不。”刘禅摇了摇头，“我们的根基，还不够稳。我们的粮食，还不够多。贸然北伐，只会重蹈诸葛丞相数次无功而返的覆辙。”
他从旁边的一个筐里，拿出了一个沾着泥土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块茎。
“二叔，你见过这个吗？”
关羽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摇了摇头：“这是何物？能吃吗？”
“能吃，而且，很好吃。”刘禅笑了。
“它叫，土豆。”
“它的亩产，是小麦的十倍。”
“在谈论北伐之前，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让我们的每一个士兵，每一个百姓，都能吃饱饭。让他们有力气，去打仗，去建设我们的大汉。”
关-羽捏着那个小小的土豆，又看了看远处那十余万茫然的俘虏，再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眼神深邃，仿佛能看到百年之后的侄儿。
他突然觉得，兴复汉室，这个曾经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想。
现在似乎真的触手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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