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的魅影族地,竟比寻常更静几分。天际悬着一轮满圆的月华,清辉像被揉碎的银箔,簌簌落在白玉铺就的阶台上,又顺着雕花窗棂漫进殿内,给静谧的族地裹上了层泛着柔光的银纱——连殿外那几株千年月桂的叶片,都被照得能看清脉络里凝着的夜露,风一吹,便滚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银光。
云月漓趴在二楼的雕花窗沿上,手肘撑着微凉的窗棂,脸颊贴着冰凉的白玉石。她没穿平日里那身流光的“月华”纱裙,只换了件素白的短衫,裙摆被她悄悄往上卷了两折,露出纤细的脚踝。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摆,左耳却竖得笔直,像只警惕的小兽,连百米外巡逻侍卫甲胄碰撞的轻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换岗间隙还有三息……”她对着空气小声嘀咕,湛蓝色的眼眸里,终于褪去了白日里挥之不去的空洞无聊,亮得像落了两颗碎星。指尖悄悄碰了碰发间缀着的月光石,那石子温温的,还带着她的体温——这是族里长辈说的“护体石”,可她早摸透了,这石头除了好看,还能微弱地挡住结界的感应光。
三,二,一!
当远处传来侍卫交接令牌的轻响时,云月漓深吸一口气,腰腹微微用力,像只收拢了爪子的灵猫,悄无声息地滑出窗棂。脚尖刚触到窗外那根横生的月桂枝,她便立刻屈膝稳住身形,枝桠只轻轻晃了晃,连一片叶子都没掉。
她贴着宫殿墙壁投下的浓影,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缝隙里,那是她过去十六年里,趴在窗边数着流云时,偷偷记下来的“无声点”。路过西侧那尊石狮子时,她还飞快地摸了摸狮子的爪子,那里藏着个只有她知道的小凹陷,是她去年无聊时用指尖的灵力抠出来的,刚好能避开结界的银线扫描。
族地边缘的风,比别处更凉些,卷着竹丛的清香,也裹着结界散出的微茫。云月漓站在那片她刻进记忆里的竹林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薄茧——这是她数年“探索”留下的印记:十三岁那年,她借捡结界边沾着夜露的月桂花瓣,第一次触到那层微凉的波动;后来每个“赏景”的午后,她都数着石阶的裂纹记位置,趁侍卫转身的间隙蹲下来,用发间月光石轻轻碰结界,看银芒泛起的涟漪大小,一点点筛出这处最软的“缝隙”。
此刻,前方的结界果然如她记忆中那般,没了别处的冷硬银芒,反倒像浸了月华的水,轻轻晃着细碎的光。指尖凑过去时,能感觉到光点顺着指缝滑走,连风穿过结界的声音,都比别处轻软些。
云月漓忽然顿住脚,忍不住回头望。月光把族地的轮廓浸得温柔,殿宇檐角那道熟悉的月纹闪着光,廊下那把爷爷常坐的石凳空着,她仿佛还能看见去年中秋,爷爷把剥好的松子塞进她手心,笑着说“漓儿的眼睛该看云、看月,别总盯着结界发呆”。心口忽然发紧,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听走:“爷爷,真就一小会儿。” 又赶紧补了句,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会避开恶人,还会给您带最甜的桂花糕,比族里的还甜!”
她在心里默默保证完,云月漓指尖扣住“月华”法杖的银纹时,指腹先触到了一层微凉的薄霜——那是法杖常年浸着月华的温度。她手腕微沉,将杖身竖在身前,杖顶的月形宝石还凝着点哑光,像蒙了层未散的晨雾。这根杖陪了她十六年,从她能站稳的那天起就靠在寝殿床头,此刻被她举在月光下,杖身缠络的银纹竟先于宝石亮了,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像要绕着她的手腕打个结。
“以月为引,破界无痕……”
咒文从她齿间滚出时,舌尖还留着昨夜练习的涩感。她总在三更天对着窗棂上的月影念,那时殿外只有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宝石会闪着细碎的光应和,却从没有此刻这般——话音落尽的瞬间,宝石忽然迸出柔白的光,像把揉碎的月光全裹进了晶石里,连她身上那件“月华”纱裙的裙摆,都跟着泛起点点银芒,与法杖的光缠在一处,将她整个人笼成了团柔和的光晕。
云月漓能感觉到指尖的温度在往上涌,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轻颤起来。前方的结界本像浸了水的薄纱,此刻被这光一碰,竟真如投了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软绵的涟漪,连结界特有的冷硬气息都淡了几分。
“成了?”她眼尾倏地亮起来,湛蓝色的眸子里落满了细碎的光,连指尖都忍不住轻颤——这是她十六年里,离“出去”最近的一次。
可脚刚往前挪了半寸,一声极轻的“嗡”就从结界深处撞了过来。
那原本柔缓的涟漪骤然绷紧,像被猛地攥住的绸布,下一秒便炸出尖锐的波动。一股隐晦却沉得压人的排斥力顺着法杖往她身上涌,云月漓只觉得心口一闷,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攥着的法杖差点脱手,指节都捏得泛白。
“古籍写错了?还是……我力道没控住?”她脸色一白,眼底的雀跃瞬间被慌意盖过——她只知道这是“通行咒”,却忘了自己的灵力本就比寻常族人强盛数倍,或许这咒文根本承不住她的力量。
排斥力还在往骨血里钻,云月漓咬了咬下唇,银白的长发被风卷着贴在颈侧,她却顾不上理,只死死扣住法杖,体内那股平日被她压在骨血里的力量,竟顺着掌心往法杖里涌——那是她的本能,是被排斥时,下意识的“挣开”。
“给我开!”她没喊出声,只咬着银牙在心里吼,掌心的力量越涌越烈,杖顶的宝石都被撑得泛起冰蓝的光,连周围的月光都似被吸拢过来,裹在法杖尖端。
下一秒,不是声音,是源自空间的震荡——以法杖为中心,那紧绷的结界竟被硬生生撕出一道窄缝,缝边窜动着银色的空间乱流,像细碎的电蛇,擦过空气时都带着刺刺的冷意。
裂缝晃了晃,显然极不稳定,随时会合上。云月漓顾不上那乱流的危险,提了提裙摆,脚步一蹬便往缝里钻——失重感瞬间裹住了她,天旋地转的眩晕里,她只能死死攥着法杖,把眼闭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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