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司主仆离去后,沈霜刃脸上的媚态尽消,立刻唤来了紫璇。
“昨夜我试探南景司,他中了迷香后吐露了些零碎言语,结合之前查到的线索,果然有些东西。”
沈霜刃压低声音道。
紫璇神情一肃:“阁主发现了什么?”
沈霜刃眸色深沉:“这南景司心中,一直藏着一个北狄女子。我猜测,极有可能是当年皇上不同意他迎娶那位北狄女子,甚至可能那女子因此丧命,导致父子反目,皇上盛怒之下,才寻了个由头将他罚去护国寺‘清修’,实为软禁与放逐。”
紫璇闻言,眼中闪过恍然:“北狄?那不是早在十年前便已归顺我朝,成为属国了吗?若那女子是北狄贵族甚至王室……”
沈霜刃点头:“没错。正是十年前。时间对得上。那女子很可能在十年前那场变故中死了。所以南景司这十年看似青灯古佛,实则是蛰伏隐忍,他所图谋的,恐怕不仅仅是为那女子报仇那么简单,更可能想借着为心上人复仇之名,行颠覆之事,甚至……动摇国本,以泄私愤!”
紫璇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他为何暗中勾结工部贪墨黄金,为何与西域外商交易军火物资——他是在积蓄力量,筹备一场巨大的阴谋!此人城府之深,谋划之远,当真可怕!”
沈霜刃神色凝重:“这还只是推测。紫璇,你立刻传信给文宇彬和萧无银,让他们动用一切渠道,细查十年前北狄与我朝联姻或交往中,是否有身份特殊的女子意外身亡或失踪,以及与陵襄王南景司可能产生的关联。同时,加紧对护国寺内部及南景司所有暗中联系的监控。”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我估摸着,经过昨夜,他对我或许会多一分‘兴趣’,或者多一分‘防备’。无论如何,他很可能还会再来找我试探。我们要做好准备,既要利用这个机会获取更多信息,也要万分小心,绝不能让他察觉到我们的真实意图和身份。”
“是,阁主!属下明白!”紫璇郑重点头,领命而去。
陵渊王府,书房。
夜色已深,烛火通明。
南晏修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神色凝重地将摊开的数卷卷轴、密信与账册逐一比对,指尖划过上面冰冷的文字与数字。
护国寺的异常账目、工部江家父子贪墨黄金的流向、西域外商大宗购入硫磺硝石的记录、以及南景司与这些环节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
如同一块块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成型。
当他将护国寺那夜探查到的金佛内部可能被替换的消息,与眼前这些线索结合起来时,一个惊心动魄的结论豁然浮出水面!
“皇长兄……”南晏修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笃定,
“他暗中勾结工部蛀虫,以银换金,窃取国库巨额黄金,再通过这些黄金,与西域外商秘密交易,购入大量硫磺硝石等军需之物……其最终目的,绝非敛财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看向侍立一旁的墨昱:“他意在——谋逆夺位!”
墨昱闻言,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王爷,陵襄王乃是皇后嫡出,身份尊贵,本就是继承大统最名正言顺的人选。他为何要舍近求远,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不惜冒着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风险,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南晏修指尖轻叩桌面,眉头紧锁,
“十年前,他为何会在风华正茂、地位稳固之时,突然自请离宫,前往护国寺带发修行?看似远离权力中心,实则……恐怕是以退为进,暗中布局。这十年清修,足以让他避开诸多视线,从容布置这一切。可他最终的目的,依旧指向了那个位置……这其中,定然隐藏着我们尚不知晓的巨大隐情或矛盾。”
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墨昱,你亲自带人,再去陵襄王府内外仔细探查一遍,尤其是他回京后的动向,以及他身边那个叫‘花城’的侍女,务必查清底细!”
“是!属下领命!”墨昱肃然应声,转身迅速离去。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南晏修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从书案的另一侧,取出了另一摞颜色更为陈旧的卷轴。
这些,是他当年私下调查、以及后来动用权限调阅的,关于前镇国将军沈铮“通敌叛国”一案的相关文书副本。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
卷宗记载冰冷而残酷,其中一行字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率兵执行满门抄斩、并最终纵火焚毁将军府的领兵将领,赫然写着:陵襄王,南景司。
“皇长兄……”南晏修低声念着,心中的疑团越发浓重,
“当年沈世伯的案子,是父皇亲自下旨,交由刑部和大理寺督办。皇长兄他一个皇子,为何要亲自领兵,前往远离京城的洛川去执行这道灭门的旨意?这于礼不合,也……太过蹊跷。”
他继续翻阅,最终停留在几封作为“铁证”的、所谓沈铮与北狄皇室来往的“密信”抄录上。
这些信件的笔迹、内容,他早已反复研究过无数次。
十年前,他正是因为发现这些信件的用墨,乃是天朝皇室内部专供的“紫金光墨”,才心生疑窦,向父皇进言,却反遭斥责和贬谪。
“紫金光墨……皇室专供……”
南晏修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描述,“这伪造证据之人,若非位高权重,如何能轻易取得此墨?皇长兄他……与伪造证据,乃至沈家灭门,到底有何关联?他针对沈家,究竟是因为沈世伯发现了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左思右想,千头万绪,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始终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南晏修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随即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青莹端着一只白瓷碗,低着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王爷……”她声音细微,带着惶恐。
南晏修正被案情所扰,心情沉郁,见有人未经通传擅入,眉头立刻蹙起,声音冷厉:
“本王的规矩都忘了?谁准你进来的?!”
青莹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托盘都晃了一下,她“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王……王爷恕罪!奴婢……奴婢不敢忘!只是……只是侧王妃……不,是霜姑娘……她离府之前特意交代过奴婢们……说王爷每每处理公务至深夜,总是忘记用膳……让奴婢们务必记得,只要王爷亥时还未从书房出来……就……就无论如何也要给王爷送些夜宵进去……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南晏修满腔的怒火与烦躁,在听到“霜姑娘离府之前特意交代”这几个字时,如同被一道暖流瞬间冲散。
他怔住了。
是霜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为他定下的规矩?
即使被她那般“休弃”,即使心中对他有怨,她却依旧记挂着他的饮食起居?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温暖交织的情感,缓缓漫上心头。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缓和了许多:“……放下吧。你下去吧。”
“是……谢王爷。”
青莹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将手中那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杏仁酪轻轻放在书案一角,然后躬着身,快步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南晏修的目光落在那碗杏仁酪上,乳白色的羹汤上点缀着几颗金黄的桂花,散发着熟悉的甜香。
他伸手端过碗,瓷壁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他拿起瓷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软糯的莲子,清甜的桂花,温暖妥帖地从喉咙滑下,一直暖到胃里。
吃着吃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沈霜刃那张狡黠灵动的脸。
她总是嗜甜如命,却总爱把自己喜欢的甜食分他一口,举着勺子凑到他唇边,眉眼弯弯,
带着几分得意和娇憨:“诺,本姑娘赏你的!”
回忆中的画面如此鲜活,让他冰冷的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
然而,当最后一勺杏仁酪被送入口中,瓷碗见底,那点虚幻的温暖与笑意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空荡荡的碗,空荡荡的书房,只剩下案头堆积如山的、冰冷的卷宗,和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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