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北凉互市的仓库区便热闹起来。工匠们按照徐凤年的吩咐,将一批特意打造的假甲胄搬运至最西侧的仓库——这里是离阳暗线最容易“窥探”的位置。这些甲胄外观与真品无异,甲片排列整齐、铜扣锃亮,但内里的衬料换成了易碎的硬纸壳,甲片也薄得不堪一击,稍用力便能弯折。
“都码整齐些,门口留条过道,别挡着‘通风’。”陈芝豹亲自督工,刻意提高了音量,眼角余光瞥见仓库斜对面杂货铺的窗帘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多时,杂货铺掌柜果然借着送货的由头,推着独轮车在仓库门口晃了一圈。他目光飞快扫过堆至屋顶的甲胄堆,喉结滚动了一下,匆匆离去。
“世子,鱼儿上钩了。”陈芝豹派人向徐凤年回话时,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徐凤年正在查看唐婉送来的新药膏——她特意加了北莽的暖玉粉,膏体泛着淡淡的莹光。“知道了,让暗线盯紧杂货铺,看他什么时候传消息。”
午时刚过,杂货铺掌柜借口如厕,绕到后街的老槐树下,将一张卷成细条的纸塞进树洞里。早已等候在此的北凉暗线悄无声息地跟上,待掌柜离开后,迅速取出纸条,直奔徐凤年的营帐。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急促:“北凉仓库现大量甲胄,堆存至少千副,似为新式轻便甲,疑为备战之用。”
“千副?”徐凤年将纸条捏在指间转了转,“他倒是敢编,仓库里统共才三百副假甲。”
“离阳本就疑神疑鬼,这消息递回去,怕是要坐实‘北凉扩军’的猜测了。”徐偃兵站在一旁,语气凝重。
徐凤年却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越猜忌,越容易乱方寸。”他将纸条凑到烛火边,看着它化为灰烬,“让陈芝豹再安排些人,装作操练新军,每日在仓库附近列队走过,喊些‘保家卫国’的口号。”
徐偃兵领命而去,帐内只剩徐凤年与刚进来送药茶的唐婉。
“又在忙这些?”唐婉将茶盏放在案上,看着他指尖的灰烬,轻声道,“我今日去互市,听离阳商人说,他们的使者已经启程回离阳了,走得很急。”
“急着回去报信呢。”徐凤年拿起那罐新药膏,“这个真加了暖玉粉?可贵得很。”
“不贵,是之前收的北莽药材里混着的,磨了粉正好用。”唐婉避开他的目光,指了指药膏,“这个对风寒痹症最有效,你巡营时穿得少,随身带着。”
徐凤年打开瓷罐,一股温润的药香漫开,混着唐婉身上淡淡的草药味,竟格外舒心。“你倒是比我还懂我的老毛病。”
“毕竟是你的‘专属医官’。”唐婉说完,脸颊泛起薄红,转身要走,却被徐凤年拉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刀的糙感。“晚上一起吃晚饭?我让厨房炖了北莽送来的鹿骨汤,加了你说的那种暖玉粉。”
唐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待唐婉走后,徐凤年看着案上的药膏,眼底的冷冽渐渐融化。这场周旋或许漫长,但有这样的暖意缀在日常里,倒也不觉得难熬。
而此时,离阳使者正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他怀中的密信里,除了“千副甲胄”的消息,还附了一张仓促画就的操练图——图上的北凉士兵个个昂首挺胸,甲胄鲜明,看上去气势如虹。离阳皇宫的暗流,已因这刻意营造的“真相”,开始加速涌动。
喜欢雪中悍刀行之北莽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雪中悍刀行之北莽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