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这一觉睡得极沉，灵力透支带来的疲惫如同深海，将他彻底淹没。他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声惊醒的。
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滑躺了下来，头下似乎垫着什么东西，不像冰冷坚硬的地面。他迷迷糊糊地抬手摸去，触手是略带弹性的、带着体温的质感——是沈砚之前脱下来放在一旁的、叠起来的防护外套。
而沈砚本人，依旧坐在他旁边不远处，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悬浮在主控台前的几面光屏，上面数据流飞速滚动，那低沉的嗡鸣声正是从主控台内部传来。
“什么情况？”顾临渊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注意到沈砚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我们被扫描了。”沈砚头也不回，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不是常规能量探测，是一种……基于空间相位扭曲的广域遥感。来源不明，但技术层级极高，穿透了‘归墟’大部分天然屏蔽层。”
顾临渊瞬间清醒了大半，睡意全无。“‘彼岸’？还是城异办？”他立刻调动起恢复了些许的灵力，感知着外界的能量流动。果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细微、但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在透过层层空间壁垒看进来。
“无法确定。扫描信号经过多次加密和跳频，特征库内无匹配记录。”沈砚调出一个信号源分析图，上面显示信号的发射源并非单一，而是在城市上空多个不同高度、不同方位同时出现，如同一个无形的扫描网络。“但可以肯定，对方在找东西，或者……找人。扫描的针对性很强，对高浓度能量聚集区和异常空间波动点格外敏感。”
就在这时，被安置在角落的样本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开始轻微抽搐。他后颈那个被守护符压制着的烙印，竟然在扫描波的刺激下，再次出现了不稳定的闪烁！
“糟了！这扫描能激活烙印！”顾临渊脸色一变，立刻起身想要过去加固封印。
“别动！”沈砚厉声制止，“扫描尚未结束，任何能量异动都可能让我们彻底暴露！”
顾临渊硬生生止住脚步，焦急地看着样本痛苦挣扎的样子，拳头紧握。
沈砚快速操作着控制台，启动了据点内所有的能量屏蔽装置，并将输出功率调到最大。嗡鸣声变得更加剧烈，据点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能量火花。
“我在尝试模拟‘归墟’本身的能量静默特征，看能否骗过扫描。”沈砚语速极快，“但对方技术很先进，成功率不足四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样本的抽搐越来越剧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顾临渊死死盯着他，通过连接，沈砚能感受到他那边传来的焦灼和无能为力的愤怒。
突然，沈砚目光一凝，锁定在扫描信号频谱的一个极其细微的、规律性出现的“杂波”上。“等等……这个频率……”
他快速调出之前从伊莉西亚笔记中拍摄下的、关于“魂络守护符”能量频率的记录，与那个“杂波”进行比对。
“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九！”沈砚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扫描信号中混杂着与守护符同源的能量频率！这不是攻击性扫描，这更像是在……搜寻同频信号！是在找守护符，或者类似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两人精神一振！
“是伊莉西亚留下的后手？还是……她的盟友？”顾临渊猜测道。
“不确定。但这是机会。”沈砚当机立断，“我们可以尝试主动发送一个极其微弱的、经过伪装的守护符同频信号，将其引导向一个错误的方向，金蝉脱壳！”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主动发射信号等于告诉对方这里有问题，但如果伪装成功，就能将危险引开。
“干！”顾临渊毫不犹豫地支持。
沈砚立刻开始操作。他利用据点内残存的一些老旧设备，结合自己对能量编码的精通，快速构建了一个一次性的、低功率的信号发射器，并将其频率精确调校到与那个“杂波”一致，但将其信号源特征伪装成来自几公里外、一处同样具有微弱能量异常（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废弃工厂。
“准备发射。三、二、一！”
沈岩按下了虚拟按钮。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常规设备捕捉的信号脉冲，如同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界的扫描波中，指向了预设的错误坐标。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瞬间，外界那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骤然减弱！扫描波的强度明显降低，并且开始向着错误坐标的方向偏移！
成功了！
样本后颈的烙印也随着扫描波的远离而逐渐恢复了平静，再次陷入被压制的静默。
两人都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妈的……真是刺激。”顾临渊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感觉刚恢复的一点力气又耗尽了。
沈砚也缓缓坐直身体，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取下护目镜，揉了揉眉心，露出底下带着疲惫却锐利不减的眼睛。
“扫描源撤离了。”他确认道，“但对方既然能发动这种级别的搜索，说明伊莉西亚的遗产，或者说她代表的势力，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这里不再绝对安全。”
顾临渊走到他身边，看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扫描信号标记，眉头紧锁：“是敌是友还分不清呢。不过，至少这次咱们糊弄过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砚略显苍白的脸上，想起刚才他全力操作时紧绷的侧脸和此刻毫不掩饰的疲惫，心头莫名软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拍沈砚的肩膀，说句“辛苦了”，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这动作对于他们目前这种复杂微妙的关系来说，似乎有点过于……亲密？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主控台的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表面。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道，视线却还停留在沈砚脸上。
沈砚抬起眼，正好对上顾临渊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担忧和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陌生的、类似于“无措”的感觉一闪而过。他迅速重新戴上了护目镜，隔绝了对方的视线，也重新构筑起理性的壁垒。
“数据分析不能停。”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们需要尽快从伊莉西亚的笔记和Lambda数据中，找到更多关于‘通天塔’和‘彼岸’弱点的线索。同时，必须找到更安全的据点，或者……主动联系这个可能存在的‘盟友’。”
危机暂时解除，但余震未消。而两人之间那悄然滋生的、超越搭档情谊的某种东西，也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如同暗流般持续涌动着。
喜欢尘归尘，道归道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尘归尘，道归道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