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林峰左肩的穿透伤已经结痂,虽然动作大了还会牵扯着疼,但基本不影响活动。出院手续办得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欢送,只有主治医生叮嘱了几句“定期复查,避免剧烈运动”。
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墨绿色越野车就精准地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驾驶座上是个面色冷硬的年轻军人,穿着普通的作训服,但眼神里的锐利藏不住。
“林峰?”司机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没什么温度。
“是我。”
“上车。”
没有多余废话,林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越野车立刻汇入车流,朝着市外疾驰而去。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一个已知的军用机场或火车站,而是径直驶向了城郊一处废弃的货运仓库。仓库内部空旷,灰尘在从破窗透进的光柱中飞舞。中央停着一架迷彩涂装、旋翼低垂的直-8b运输直升机,发动机已经启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巨大的旋翼刮起狂风,吹得地面尘土飞扬。
“换衣服,五分钟。”司机扔给林峰一个军用背包。
林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没有军衔臂章的荒漠迷彩作训服,一双高帮作战靴,还有基础的单兵装备——水壶、指南针、一把多功能军刀。
他二话不说,直接在直升机卷起的风沙中快速换装。迷彩服有些大,穿在他精悍的身上略显空荡,但当他扎紧腰带,蹬上那双沉重的作战靴时,一股久违的、属于军营的硬朗气息瞬间回到了他身上。
登机,系好安全带。直升机迅速拔地而起,强烈的超重感袭来,南都市的轮廓在舷窗外越来越小,最终被云层吞没。
机舱内噪音巨大,除了飞行员和那个接他的冷脸司机,再没别人。林峰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猎刃……这入场方式,够神秘,也够直接。
飞行持续了数小时,舷窗外的景色从绿色平原逐渐变为一片无边无际的土黄。气温明显升高,即使隔着舱壁,也能感受到外面灼人的热浪。
塔克拉玛干沙漠到了。
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在一片巨大的、被风沙侵蚀得如同魔鬼城堡般的雅丹地貌区域盘旋。下方,隐约可见几顶低矮的迷彩帐篷和简易训练设施,如同沙海中的几粒芥子。
“到了。准备索降!”司机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
直升机悬停在离地约十五米的高度,狂风卷起的沙粒打得机身噼啪作响。舱门打开,一根粗壮的索降绳被抛了下去。
“下去!”司机命令道,没有丝毫客气。
林峰探头看了一眼下方,黄沙漫天,地面模糊。他深吸一口带着沙尘味道的灼热空气,抓住绳索,用标准的坐姿索降动作,双腿夹紧,双手交替,迅速而稳定地滑向地面。
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一股热浪从脚底直冲头顶。地表温度恐怕超过六十度,空气因高温而扭曲,视线所及,除了黄沙就是嶙峋的怪石,一片死寂荒凉。
直升机完成任务,毫不犹豫地拉高,轰鸣着远去,很快消失在昏黄的天际,留下林峰独自一人站在这片浩瀚的沙海之中。
“操,这鬼地方……”林峰啐了一口,沙子立刻沾满了嘴唇。他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猎刃”基地,比他想象中更简陋,也更……残酷。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前方的帐篷阴影里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件灰色夹克,空荡荡的左袖管,冰冷如鹰隼的右眼。秦锋。
他走到林峰面前三米处站定,目光如同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着林峰,最后落在他虽然结痂但依旧明显的左肩上。
“伤好了?”秦锋问,语气听不出关心,更像是确认一件工具的状态。
“死不了。”林峰挺直了腰板,尽管沙漠的酷热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很好。”秦锋点了点头,语气骤然变得如同这沙漠一样严酷,“欢迎来到猎刃初选营地。在这里,忘记你们过去的军衔、荣誉,甚至名字!在这里,你们没有军衔,没有人权,没有尊严!你们只有一个代号——菜鸟!而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菜鸟,碾碎,重组,炼成能用的钢!”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穿透热浪,狠狠砸在林峰的心头。
“看到那边的沙丘了吗?”秦锋抬手指向远处一座巨大的、如同金色坟墓般的沙丘,“山顶插着一面红旗。你们的第一个任务,负重三十公斤,在日落前跑到那里,把旗子带回来。超时,或者中途放弃,滚蛋!”
林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沙丘看着不远,但在沙漠里,视觉距离极具欺骗性,实际距离恐怕超过二十公里。地表温度超过六十度,负重三十公斤越野……这他妈是往死里练!
但他没吭声,只是抿紧了嘴唇。
“菜鸟一号!”秦锋突然喝道。
“到!”林峰下意识地一个立正,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
“领取你的装备!开始!”秦锋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走回了帐篷阴影里,仿佛多待一秒都会玷污了他的冷酷。
旁边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老兵(后来林峰知道他叫耿磊,猎刃的士官长)扔给林峰一个沉重的背囊。林峰掂量了一下,绝对超过三十公斤。里面除了模拟的负重块,还有一把拆掉了撞针和子弹的95式自动步枪(空枪也很重),一个装满水的水壶,以及一个简易的指北针。
没有地图,没有更多指示。
林峰深吸一口气,将背囊甩上肩头,沉重的分量压得他左肩伤口一阵刺痛,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见汗。他调整了一下背带,端起空枪,看了一眼指北针,又抬头望了望那座仿佛遥不可及的沙丘,迈开步子,踏入了滚烫的沙海。
每一步,脚都深深陷入沙中,再拔出来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灼热的沙粒透过靴子传递着高温,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只在迷彩服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喉咙干得冒烟,他不敢多喝水,只是偶尔抿一小口润润唇舌。
沙漠里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沙粒的沙沙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跳声。孤独、疲惫、酷热,如同无形的巨手,不断挤压着他的意志。
跑了不到五公里,林峰就觉得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双腿如同灌了铅。左肩的伤口也开始抗议,一阵阵钻心地疼。
“妈的……这才刚开始……”他咬着牙,看着前方似乎毫无变化的景色,心里那股不服输的痞劲和狠劲被彻底激发出来,“猎刃……想就这么把老子练趴下?没门!”
他调整着呼吸节奏,采用更节省体力的步频,一步一步,固执地向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林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同样穿着荒漠迷彩、背着沉重背囊的年轻人追了上来。这人看起来比林峰年纪稍小,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一股藏不住的傲气和……养尊处优的痕迹。即使在这酷热沙漠里狼狈不堪,他那股子劲儿也没完全丢掉。
“喂!前面的!等等!”那年轻人喊道,声音带着喘息,但语气不怎么客气。
林峰没理他,继续按自己的节奏跑。
那年轻人加快几步,与林峰并肩,皱着眉头打量他:“新来的?我叫沈皓。你哪个部队的?看着面生。”
林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皓似乎有些不满他的态度,但此刻也累得够呛,没再多问,只是嘟囔了一句:“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早知道不来了。”
两人沉默地跑了一段。沈皓显然体力分配有问题,一开始冲得太猛,这会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开始发白。
“水……水没了……”沈皓晃了晃自己空空的水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在沙漠里断水,意味着什么,他清楚。
林峰停下脚步,看了看沈皓的状态,又抬头看了看依旧毒辣的太阳和遥远的沙丘。他把自己水壶解下来,晃了晃,里面还有大半壶。
“喂,你……”沈皓看着他。
林峰没说话,拧开壶盖,仰头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故意手一滑,水壶掉在沙地上,里面珍贵的水“汩汩”地流出来,迅速被干渴的沙地吞噬。
“你他妈干什么!”沈皓眼睛瞬间红了,冲过来就想揪林峰的衣领。这简直是浪费生命!
林峰轻松格开他的手,眼神冷漠地看着他:“水是我自己的,我想喝就喝,想倒就倒。有本事,你自己去找水。”
“你!”沈皓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峰,半天说不出话。他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父亲是高级将领,何曾受过这种气?
林峰不再看他,弯腰捡起空水壶挂好,重新端起枪,继续朝着沙丘方向前进,步伐甚至比刚才更坚定了一些。
沈皓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块迅速消失的水渍,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阴郁和……被刺激出来的狠劲。
林峰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沈皓跟上,心里冷笑一声。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受点刺激,不知道沙漠的残酷。他刚才倒水,一方面是测试这家伙的反应和心性,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一种更残酷的“激励”?在猎刃,同情心泛滥,只会害死自己,也害死队友。他需要确认,这个可能的“队友”,有没有在绝境中活下去的资格。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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