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朱仙镇军营寂静无声。
卢象升却毫无睡意，他独自坐在主帐中，借着烛光仔细研究着一卷图纸。这些图纸上画的不是别的，正是各种火炮的设计图，从轻便的佛郎机炮到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应有尽有。
督师，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小刘轻声进帐提醒。
无妨。卢象升头也不抬，让赵铁匠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
不多时，赵铁匠便匆匆赶到。他还穿着工作时的皮围裙，满身汗味，显然刚从工棚赶来。
督师，您找小的？
坐下说话。卢象升指了指椅子，赵师傅，我问你，如果要铸造火炮，你有把握吗？
赵铁匠一愣，随即苦笑道：督师，铸炮这种大事，小的哪里敢说有把握？小的只是个打铁的，最多能修修刀剑，火炮这种精密器械...
我不是要你现在就能铸炮。卢象升摆摆手打断他，我是问，如果给你足够的时间和材料，你愿不愿意学？
赵铁匠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督师，您是说真的？真要教小的铸炮？
当然是真的。卢象升将一张佛郎机炮的图纸推到赵铁匠面前，你先看看这个，能看懂多少？
赵铁匠小心翼翼地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虽然他没见过真正的火炮，但多年的铁匠经验让他能看懂基本的构造。
督师，这炮管是铸造的，炮身很厚，应该是为了承受火药爆炸的力量。这个地方是装火药的，这里是放炮弹的...赵铁匠一边看一边分析，虽然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但大致结构还是能理解的。
不错，看得很准。卢象升赞许地点头，赵师傅果然有天赋。那我再问你，你觉得铸造这种火炮最大的难点在哪里？
赵铁匠沉思片刻：小的觉得，应该是炮管的铸造。火炮要承受巨大的压力，炮管必须非常结实，而且内壁要光滑，否则炮弹飞不远。但是要铸出这样的炮管，需要很高的技术。
说得很对。卢象升满意地笑了，炮管的铸造确实是关键。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材料。卢象升指着图纸上的标注，普通的铁铸不出好炮，必须用特殊的合金。这种合金不仅要坚固，还要有一定的韧性，能够承受反复的冲击。
赵铁匠若有所思地点头：督师，您是说要在铁中加入别的金属？
正是。卢象升从桌案上拿起几块金属样品，这些就是制造合金的原料。铁、铜、锡，按照特定的比例熔炼，就能得到比普通铁强得多的合金。
这些都是卢象升根据现代冶金学知识准备的。虽然明代已经有了铜铁合金的技术，但配比和工艺都相对粗糙。他要做的就是用现代知识改进这些技术，铸造出真正优质的火炮。
那这个比例...赵铁匠有些担心，小的从没做过这样的合金。
不要紧，我会一步步教你。卢象升耐心地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做一些小试验。等到了开封，有了更好的条件，再正式开始铸炮。
说着，他又拿出另一张图纸：这是炮车的设计图。火炮威力再大，如果不能机动，用处也有限。这种炮车既能承受火炮的后坐力，又便于移动，是配套的重要设备。
赵铁匠看着图纸上复杂的机械结构，不由得咋舌：督师，这设计真是巧妙！这个轮子特别大，应该是为了在不平的地面上行走。这个支架可以调节高低，用来瞄准。还有这个缓冲装置...
看得很仔细。卢象升赞道，这种炮车的制造主要是木工活，需要李木匠配合。你们要密切合作，才能做出合格的产品。
小的明白。赵铁匠点头应诺，督师，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就从今晚开始。卢象升站起身来，走，我们去工棚，我先教你一些基础的合金熔炼技术。
两人来到工棚，卢象升亲自动手，向赵铁匠演示合金的制作过程。他先将铁、铜、锡按照精确的比例配好，然后点燃炉火，将温度控制在恰当的范围内。
注意看，熔炼的温度很关键。卢象升一边操作一边解释，温度太低，金属不能完全融合；温度太高，会破坏金属的内部结构。要根据火焰的颜色来判断温度是否合适。
赵铁匠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不敢错过任何细节。他发现督师对于温度的控制极其精确，比他这个老铁匠还要准确。
好了，现在开始浇铸。卢象升将熔化的合金慢慢倒入模具中，动作要稳，速度要均匀，这样铸出来的合金才不会有气泡和裂纹。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最终铸出了一小块合金样品。冷却后，卢象升让赵铁匠检验这块合金的质量。
督师，这合金比普通铁硬多了，但又不像生铁那样脆。赵铁匠用锤子敲击试验，而且韧性很好，应该能承受很大的冲击。
不错。卢象升满意地点头，这就是制造火炮的理想材料。只要掌握了这种技术，我们就能铸造出世界上最好的火炮。
这时，李木匠也被吸引过来。他看到桌上的图纸和合金样品，眼中充满了好奇。
李师傅来得正好。卢象升招手让他过来，炮车的制造需要你的配合。这种炮车的设计比较复杂，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李木匠仔细研究了炮车图纸，皱眉思考了很久才说道：督师，这设计确实巧妙，但有几个地方需要特别注意。这个轴承部分，普通木料怕是承受不住，得用硬木。还有这个缓冲弹簧，需要特殊的钢材才行。
你考虑得很周到。卢象升赞许道，硬木的问题好解决，钢材的问题可以找赵师傅配合。关键是加工精度要够高，各个部件要严丝合缝。
这个没问题，老朽虽然年纪大了，但手艺还在。李木匠拍着胸脯保证。
三人就这样在工棚里讨论到了后半夜，对火炮和炮车的制造方案进行了详细的规划。卢象升发现，这两个工匠虽然出身不高，但都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和创新精神，完全可以承担起技术革新的重任。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卢象升最后说道，明日出征开封，这些技术暂时用不上。但等我们拿下开封，有了稳定的根据地，就要大规模开展这些工作了。
督师，小的们一定不负重托！两人齐声应道。
送走了两个工匠，卢象升回到主帐继续思考。火炮技术的发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有完整的工业体系支撑。但他相信，只要有了这个开端，假以时日必能建立起强大的军工产业。
到那时，不仅是李自成，就连满清的八旗军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拥有的不仅是先进的武器，更是超越时代的技术理念和工业体系。
天色渐亮，远处传来起床的号角声。新的一天开始了，今日就要向开封进军，与李自成的十万大军正面交锋。
卢象升站起身来，整理好衣冠。明日此时，他们就将站在开封城下，用实力证明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军。而那些在工棚里诞生的新技术，也将在不久的将来改变整个战争的面貌。
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势。卢象升深信，这个动荡的时代，终将因为技术的进步而走向新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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