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的闯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湖面却并未完全恢复平静。
沈星辞看似不动声色，行动上却愈发缜密。
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林清霂身边，尤其是在人多的场合。
美术学院的教学楼、图书馆的艺术阅览区、甚至林清霂常去写生的小花园，沈星辞的身影总会“恰好”出现。
他并不总是上前打扰，有时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投去平静的一瞥，但那目光所及之处，在无形中划下了一道界限，让许多原本蠢蠢欲动，想要借讨论艺术之名接近林清霂的人望而却步。
林清霂对此并非毫无所觉，但他奇异地并不反感。
沈星辞的存在像一道安静的屏障，替他过滤掉了不必要的社交噪音，让他可以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他甚至开始习惯在人群中去寻找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找到了，心下便会莫名安定。
这天，沈星辞所在的篮球队有训练赛。
出门前，他将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袋放在林清霂桌上。
“里面是洗好的水果和果汁，下午记得吃。”
林清霂正对着画布调整构图，头也没回，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星辞走到他身后，看着画布上色调灰暗压抑的抽象画面，眉头微蹙。
他没有评论画作，只是伸手，轻轻将他额前一缕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五点前回来，给你买新开的云南菜。”
微热的指尖擦过耳廓，林清霂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在画布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色点。
他有些懊恼地抿紧唇，却没躲开。
“……知道了。”
沈星辞离开后，宿舍里只剩下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
林清霂画了一会儿，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纸袋。
最终，他还是放下画笔，走过去打开。
里面是切好的苹果、橙子，还有一小盒蓝莓，以及一瓶鲜榨的胡萝卜汁。
水果被细心地去掉了核籽，橙子瓣上的白色经络也剥得干干净净。
林清霂拿起一瓣橙子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觉得画布上那些灰暗的色调有些刺眼。
下午四点多，宿舍门被敲响。
林清霂以为是沈星辞提前回来了，下意识地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周彦，以及另一个陌生的男生。
周彦今天看起来收敛了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林同学，又来打扰了。这位是学生会的陈部长，我们展演活动的负责人，他对你的作品非常欣赏，想亲自和你聊聊。”
那位陈部长也笑着上前一步，伸出手：“林清霂同学，久仰了。你的那幅《寂》在校内展览时我就印象深刻……”
林清霂看着伸到面前的手，以及周彦眼中那带着探究和某种势在必得的光芒，眉头蹙起。
他讨厌这种带有目的的寒暄，更讨厌周彦的再次出现。
他正想直接关门，一个冷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像是匆忙赶回。
“看来有些人，不太懂得什么叫‘婉拒’。”
林清霂猛地回头，看到沈星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个印着云南菜馆logo的打包袋。
他应该是刚训练完，额发被汗水浸湿，穿着运动服的身体散发着蓬勃的热意，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射向门口的两人。
周彦和陈部长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星辞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林清霂身边，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上，将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他看向那位陈部长，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疏离：“陈部长是吧？清霂最近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个人作品，确实抽不出时间参与其他活动。如果学生会需要艺术支持，我可以帮忙推荐其他优秀的同学。”
他几句话，既点明了林清霂的“没空”是事实，又堵住了对方以“公务”为借口的纠缠，甚至还给出了替代方案，滴水不漏。
陈部长到底是明白人，看出沈星辞与林清霂关系匪浅，而且沈星辞在医学院乃至学校都小有名气，不是能轻易得罪的角色。
他讪笑了一下：“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林同学创作了。沈同学推荐的人选，我们当然信得过。”
说完，拉了拉还有些不甘心的周彦，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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