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抄手游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
沈清韵刚走出自己的院子，就被锦书塞了件月白色的薄披风：“小姐，晨间露重，您昨儿个刚说有点咳嗽，可别着凉了。”
她顺从地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胸前的平安锁，冰凉的玉质让人心头一静。
两人刚走到锦华堂外的回廊拐角，就听见前方传来压低的说话声，还夹杂着细碎的笑声。
“你没瞧见昨儿个老爷的样子？”穿浅绿比甲的小丫鬟春桃凑在同伴秋纹耳边，手还比划着，
“大小姐说‘锦味斋要细水长流，不能贪快’，老爷当场就拍了书桌，说‘我沈家的女儿，就是有见识’！连大公子都在旁边点头呢！”
秋纹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往四周瞟：“小声点！要是被大小姐听见，仔细你的皮！”
可她的声音里却带着酸气，
“也就大小姐命好，嫡出的身份，老爷夫人疼着，连太子殿下都常给她写信。
你看倚梅苑的月小姐，昨儿个绣坏了夫人赏的云锦，被王姨娘骂了半宿，哭着把绣绷都摔了，多可怜。”
“可怜什么？”春桃撇撇嘴，声音又大了些，“谁让她是庶出呢？再说了，她要是有大小姐一半能干，王姨娘也不用……”
“你们在说什么？”锦书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严厉。
春桃和秋纹猛地回头，看见沈清韵站在三步外，脸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小姐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乱说了！”
沈清韵皱了皱眉，没让她们起来，只是看向锦书：“去把周嬷嬷叫来，就说府里有人嚼舌根，坏了规矩。”
锦书应声而去，春桃和秋纹吓得浑身发抖，头埋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出。
没过多久，周嬷嬷快步走来，见两个丫鬟跪在地上，又看了看沈清韵的神色，立刻明白过来。
她厉声问道：“你们两个，在背后议论主子，可知错了？”
春桃哭着说：“嬷嬷饶命！奴婢就是随口说说，没有恶意的！”
“随口说说？”周嬷嬷冷笑一声，“主子们的事，也是你们能随口说的？府里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转头对沈清韵说：“大小姐，依老奴看，这两个丫鬟得好好罚罚，不然以后府里的闲话只会更多。”
沈清韵点点头：“周嬷嬷看着处置吧，别太轻了，也别太重了，让她们记住教训就好。”
说完，她转身往锦华堂走，刚走两步，又回头补充：“别让她们再在院里当差了，调去杂役房吧。”
进了锦华堂，林氏正坐在暖炕上，手里拿着双新做的虎头鞋，见她进来，笑着招手：
“韵儿来了？快来试试这双鞋，娘给你做的，里面塞了棉花，穿着暖和。”
沈清韵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把脚伸进去，大小正好，暖融融的。
“娘，刚才在廊下遇到两个丫鬟，在背后说闲话。”
沈清韵靠在母亲肩上，小声说，“她们说妹妹被姨娘骂了，还说我命好，是嫡出。”
林氏手里的针线顿了顿，随即继续缝鞋，语气平静：
“娘知道了。这些丫鬟就是眼皮子浅，见不得别人好。你别往心里去，娘会处置的。”
她顿了顿，又说：“一会儿你去看看你妹妹吧，带些她爱吃的芙蓉糕，她昨儿个被骂，心里肯定不好受。”
沈清韵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沈清澜掀帘进来，手里拿着本《兵法》，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母亲，妹妹，我刚才听说府里有人传闲话，是不是有人惹妹妹生气了？”
“没什么，就是两个丫鬟乱说话，已经处置了。”
林氏笑着说，“你来得正好，一会儿跟你妹妹一起去看看你月妹妹，劝劝她，别让她跟王姨娘置气。”
沈清澜点头：“好。刚才我去书房，还看见月妹妹在花园里哭，手里攥着绣坏的云锦，看着挺可怜的。”
沈清韵心里一软，对锦书说：“去把厨房刚做的芙蓉糕拿一盒来，我跟大哥一起去倚梅苑。”
两人刚走到倚梅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王氏的呵斥声：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块云锦都绣不好！还不如沈清韵的一根手指头！”
沈清月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娘，我不是故意的，云锦太滑了……”
沈清澜推开门，沉声道：“姨娘，妹妹还小，绣坏了再绣就是，何必这么骂她？”
王氏见他们进来，脸上的怒气瞬间收了起来，换上笑容：
“是澜儿和韵儿来了？快坐，我刚还在跟月儿说，让她多跟你们学学。”
沈清月擦干眼泪，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清韵走过去，把芙蓉糕递给她：
“妹妹，这是你爱吃的芙蓉糕，快尝尝。
绣坏了没关系，我这里有块新的云锦，是太子殿下送的，你拿去绣吧。”
沈清月抬起头，眼里带着惊讶，又有些犹豫：“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沈清澜笑着说：“拿着吧，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你绣好了，给妹妹做个帕子，她肯定喜欢。”
王氏在旁笑着说：“还是韵儿懂事，月儿，快谢谢姐姐。”
沈清月接过云锦，小声说：“谢谢姐姐，谢谢大哥。”
两人没多停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刚出倚梅苑，沈清澜就说：“妹妹，你做得很好，这样也能让王姨娘少些不满。”
沈清韵点点头：“我就是觉得妹妹挺可怜的，被姨娘骂，心里肯定不好受。”
回到锦华堂，林氏见他们回来，笑着问：“怎么样？月儿心情好些了吗？”
沈清韵点头：“好多了，我给了她块新云锦，她挺高兴的。”
正说着，周嬷嬷进来禀报：“夫人，大小姐，春杏刚才打翻了您的净手盆，还在外面说月小姐不如大小姐，老奴觉得该好好处置，以儆效尤。”
林氏脸色沉了沉：“怎么处置？”
周嬷嬷说：“罚她三个月月钱，调去浆洗房干粗活，让她记住教训，也让府里的人知道，乱说话的下场。”
林氏点头：“就这么办。告诉府里的人，以后谁再敢背后议论主子，不管是谁的丫鬟，都按这个规矩处置。”
傍晚，沈巍回府，林氏跟他说了处置丫鬟和去看沈清月的事。
沈巍点点头：“你做得对，既要立威，也要顾全大局。月儿这孩子，性子太软弱，你多提点提点她，别让她被王姨娘带偏了。”
沈清韵坐在一旁，听着父母的对话，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母亲和父亲都是为了府里的和睦，才这么费心。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清泓和沈清渊早就等着了。
沈清泓手里拿着弹弓，脸上带着得意：
“妹妹，我今天练弹弓，打中了三只麻雀！下次带你去城外打兔子，保护你！”
沈清渊递过一本画本，里面画着一只小鹿，旁边写着“送给妹妹”：“妹妹，我画了小鹿，跟你脖子上的平安锁很配。”
沈清韵接过画本，笑着说：“谢谢二哥，谢谢三哥。有你们在，我一点都不害怕。”
夜幕降临时，沈清韵坐在窗前，给太子写信，提到了去看沈清月的事，还有母亲处置丫鬟的事。
她写道：“府里现在很平静，母亲和兄长们都很疼我，我很幸福。下次见面，我教你做芙蓉糕，比锦味斋的还好吃。”
窗外的月光洒在信纸上，沈清韵摸了摸胸前的平安锁，心里充满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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