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遐回海门，得知童伟国和邓力同都去省里开会，便打算把范教授的东西交给小麦收藏。
2 号别墅郑遐很熟，小麦也认识他，不会有什么不便。
小麦在家接待了郑遐。可巧的是郑遐在别墅里看到了一个年龄和小麦差不多大小的妹子，两个女孩儿在客厅看电视。
小麦解释说，她叫小米，是邓书记的服务员。邓书记去省城开会三天，小米一个人在 1 号别墅无聊得很，过来串串门子。
小麦的神情有些局促，手指下意识绞着衣角，眼神飘来飘去，明显是担心郑遐会转头就往县长大人那里告状。
郑遐笑笑地没说什么，目光却在小米身上多停了几秒。这妹子生得确实周正，温婉清丽，脸上透着股刚洗过的水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就油光水滑的招人喜欢。最难得的是眉眼间没掺城里姑娘的世故，带着股郑遐再熟悉不过的乡村妹子的质朴老实，说话时还会微微低头，透着股怯生生的乖巧。
郑遐心里暗叹，县委这帮人可真他妈会安排！什么服务员，说白了就是贴心照料的人呗。挑来的还都是这种干净得像白纸似的乡村姑娘，既懂事听话，又带着天然的质朴，看着就让人放心，就算有人问起，一句 “服务员” 就能搪塞过去，比那些明晃晃发福利的拙劣手段高明多了。这哪是安排服务员，分明是给领导的生活里添了块熨帖的小棉袄，既体面又贴心，把 “隐性福利” 玩得滴水不漏。
他忍不住琢磨，县领导住海滨别墅，出门有车接送，如今连独处时都有这样漂亮懂事的妹子陪着，这条件，就算是全国最富裕地区的县太爷、县委书记，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人呐，社会地位这东西真是邪乎，只要往上挪一个台阶，那些好处就跟长了脚似的，不用你求，不用你要，自会巴巴地送上门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好处，却都是些暖到骨子里的便利和体面，像空气似的，看不见摸不着，却离不了。
难怪体制内那些案牍虫子，一辈子埋在公文堆里呕心沥血，拼着老命也要往前挪一步。一个台阶就是一种风景，一步之差，享受到的天地就天差地别。这些 “善意” 的安排，不像违规发钱那样扎眼，却更让人难以拒绝 —— 它裹着 “照顾” 的外衣，藏着权力的温度，温水煮青蛙似的，让你慢慢习惯，慢慢依赖。
郑遐忽然冒出个念头：倘若哪一天自己时来运转，也坐上了县太爷的位置，面对这样的 “安排”，能硬起心肠把小麦、小米这样的姑娘赶回家吗？怕是难。凡夫俗子，谁能抵得住这种不沾烟火气的优待？谁又能真正跳出这圈子里的潜规则？他心里摇摇头，把这念头压了下去，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回办公室上班销假，周继承、周栋梁、向来云一班同事也没什么事，只告诉郑副主任，形势一片大好，东山岛欣欣向荣。
于是，郑遐安心等童伟国回来，准备找机会帮耿涛委托的两件事吹吹风。
今年是 2012 年，这一年的 8 月出了不少闹心事。刘翔奥运会受伤没捞上金牌，还有，东部沿海那边有闹得有些不愉快，全国各地爆发各种抗议活动……
办公室一班闲人免不了说长道短一番。郑遐也不插话，默默听着周继承几个吹牛逼。
周栋梁说，咱们东山岛地处祖国的东南端，战略地位很重要，开船就能去台湾海峡，真要 “紧张” 起来，咱们东山岛没准儿经济发展会更上一个台阶。
周继承说，何出此言？真要 “紧张” 起来，我认为倒是会影响我们县的经济发展，没人敢来投资了。
这你就不懂了周主任，周栋梁说，没听说过吗？老话讲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呢。你想想，到时候咱们这东山岛变成前沿战略要地，大军驻扎，军舰云集，那都是钱呐！大部队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开销？那基础设施建设哗哗的如雨后春笋……
到时候哇，战事一完，军队一撤，剩下的洋落全移交给地方，咱们不是发啦？
想得美哟！哈哈哈。众人大笑。
周继承说，你这叫唯恐天下不乱。
赵立坚说，周副主任这个叫未雨绸缪！哎。说到战略要地，我倒想起一件事，跟你们讲啊，前海镇在搞小动作则晓得吧？
周继承说，什么小动作？
前海镇镇长不是耿涛嘛。赵立坚冲着郑遐挤挤眼，“你老领导。”
郑遐笑笑，也没说话。
赵立坚接着道：“耿涛这个人很能折腾，他们前海镇不是正冲着外海嘛，这阵子他们内部开会讨论要搞海岛开发，说，东山岛三个镇就他前海镇地理位置重要，卫星岛屿众多，他们在讨论要给前海镇的几十岛子通水通电通网，说是一为国防，二为民生……”
周继承说：“国防个屁呀国防，说得冠冕堂皇，说白了就是想卖岛子呗。前海镇那边早传出风声了。”
郑遐一愣，他娘的耿涛那边的大嘴巴太多了，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基层干部的保密意识堪忧啊。
“我这边反正还没有收到他们的报告，应该还在论证期。” 周栋梁说，“耿涛这个人确实想法多，是个能干事的。不过，这事儿确实不好办。”
郑遐试探着问：“那，就是说没戏？”
周继承说：“基本没戏。卖岛子不难，难的是三通。那岛上没淡水、没网络、没电，得全部走海底管道，代价太大。但是，没有三通，那岛子也卖不起价啊。”
“早些年有一些商家来县政府接洽过，想买下最大的两个岛子，大猴岛、小猴岛。县里的意见是坚决支持，但是一说到三通都不出声了。商家出不起这个钱，县里也出不起。黄了。”
郑遐旁敲侧击：“三通得多少钱？”
周继承说：“我没参与讨论，栋梁好像参与两次。”
周栋梁眯着眼回忆了一下，说：“当时的情况是薄良县长和一个老板谈投资大猴岛，也不算是卖岛子。相关部门粗粗计算了一下数据，大猴岛距离岸边 5 公里，通水 1 公里造价 900 万，通电 1 公里造价 1200 万，5 公里距离，你们算算，轻松上亿，这还不算变电房、水房等附加设备。那老板当天就回去了。哈哈。”
周继承说：“你还没算上买船、岛上搞基建呢。老板要去岛上做生意，还不得要买条船？”
众人摇头，那确实难！投资多少钱都不敢想。
赵立坚嘿嘿一笑，说：“我倒是觉得不难，关键是要看那老板买下岛子做什么用途。”
周继承对赵立坚的话很感兴趣，说：“赵副主任，难道你有什么高招？”
赵立坚说：“我是没有资本，我倘若有资本我把小猴岛租了，我在那岛子上散养土猪、土鸡、黄牛。那岛子就是个天然养殖场，植被丰茂，野草丛生，牲畜跑不掉，也不怕人偷。多省心啊。我只要买条船，每天抽点淡水、带点饲料送上去就行了。哪里需要什么三通。”
哈哈哈。办公室一圈人大笑不止。
郑遐也乐了。哎别说，赵立坚这屌毛管后勤的，会算账、会筹划。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周继承拍拍赵立坚的肩膀：“老赵，你好好干，我觉得你是人才。在咱们办公室管后勤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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