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过？”寇警官目光紧锁在他身上。也难怪，三下两下放倒两条大狼狗，这身手哪像个普通机关干部。
郑遐神色平静：“山里长大的，不怕狗罢了。”
寇警官显然不信。不怕狗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能徒手制服两条恶犬的，实在少见。
“他那狗不是纯种，是杂交的，”郑遐接着说，“这种串种狗，最多值几千块，他在吹牛。”
郑遐家里世代养狗，他懂行。当年老团长高明山从761仓库领养的那条退役军犬，和本地土狗配种生下的崽，就跟寇东溪这两条一模一样。
被戳穿谎话，寇警官也不尴尬，只是挠挠头：“现在不是讨论狗血统的时候。重点是，狗进医院了。”
他递了支烟给郑遐。
“区残联的寇理刚才说了不少好话，情况我都了解了。我建议息事宁人。”寇警官语气缓和下来，“都在体制内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给我个面子，这事就算了。”
郑遐抬眼：“我本来就不是冲着狗来的。”
寇警官皱眉：“我的意思是，你先回去。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郑遐沉默了。
警察偏袒寇东溪不意外，但连示范基地的事也想一并压下去，这就太荒唐了。
他直视着寇警官：“你就是这么做调解的？这是在干涉残联的正常工作。”
寇警官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抽烟：“老弟，有些事，没必要太认真。”
“我可以记下你的警号，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你们领导。”郑遐声音冷了下来，“你知道我和寇东溪在谈什么吗？四百万财政拨款被非法侵占。这个责任，你担得起？”
在郑遐想来，活水镇的警察听到这个数额，总该知难而退了。不料寇警官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你误会了。你们谈什么与我无关，我的职责是维持现场秩序，防止冲突升级。所以现在对你进行劝离，希望你能配合。”
“寇东溪和残联的问题，请走正规渠道解决。这是我的建议。”
寇警官抬起头，大檐帽下的脸庞写满正气。
郑遐心里暗骂——碰上老油条了。他这不就是在走正规渠道？寇东溪放狗咬人反倒有理了？照这个逻辑，以后谁来找寇东溪，他只要制造点冲突，警察就来“劝离”？
难道寇东溪在活水镇真的手眼通天？这里的风气，比东山岛后海镇还差！
正当郑遐和寇警官对峙时，寇东溪的电话响了。
“什么？三条肋骨骨折？重伤？那二宝呢？”
“鼻子破损没法修补？好，我知道了！”
寇东溪气冲冲地跑过来：“寇警官！我的大宝二宝……”
寇警官摆摆手：“听到了。”
他转向郑遐：“郑科，你也听到了。狗是私人财产，你最好配合工作。”
不等郑遐回应，寇警官招呼寇荣：“都过来一下。”
三个姓寇的和郑遐聚在一处。
寇警官清了清嗓子：“我刚和郑科协商了一下，准备这样处理。”
“寇总，先说你的狗……”
“那是我的大宝二宝！”寇东溪情绪激动，五官皱成一团，“我待它们比亲儿子还亲！它们是我的家人！”
郑遐揉了揉鼻梁，强压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一次正经的工作约谈，话题全被扯到狗身上去了！他望向百米外那两排厂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目的地近在咫尺，却被这些人困在这里。
寇荣又在和稀泥：“寇总，算了！郑科也是一时冲动。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了。”
他又转头劝郑遐：“郑科，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办事不能太急……下次再来拜访。”
郑遐的倔脾气上来了。好，既然要谈狗，那就谈！
“寇东溪，你养的是大型烈性犬。有养犬许可证和防疫证吗？”
三个姓寇的齐刷刷看向他。
“有的话，现在就拿出来！警察就在这儿！”
“寇警官，我也提醒你，在海门市无证饲养烈性犬怎么处理，你比我清楚。罚款两千，立即收缴犬只，视情节追究饲养人责任！”
三人没料到郑遐会搬出这条规定，一时语塞。
寇东溪梗着脖子：“有证也不给你看！你算老几？”
声音虽大，却透着心虚——这狗八成没证。
寇警官脸色阴沉。这个郑科太不上道了。
正说着，厂房方向传来动静。停车场边陆续聚了十来个青年，个个手持棍棒，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都是寇东溪的人。
郑遐明白，今天这事是谈不成了。对方人多势众，还有警察搅浑水……
寇警官见状，立即借题发挥：“寇总！你这是干什么？没看见警察在调解吗？”
寇荣也装出焦急的样子：“寇总，你这人真是……连政府都不信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快让他们散了！”
寇东溪一脸委屈：“两位领导，我们活水镇就这风气……我也是怕和郑科起冲突。你们要相信我，我不会乱来。”
他朝那边挥挥手：“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三人一唱一和，演得滴水不漏。郑遐强压怒火，面不改色。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寇警官觉得该收场了。他揽住郑遐的肩膀往旁边带：“郑科，今天先这样。你和寇理先回去。活水镇的群众工作确实难做，上一任镇长还被村民绑起来打过，我们也很头疼……”
“给兄弟个面子，回！”他在郑遐背上重重一拍。
郑遐深吸一口气：“行，我和寇东溪说两句话就走。”
他向来不爱放狠话，但今天这事，有些话不吐不快。
“寇东溪，今天我先回去，不代表这事完了。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心里清楚。下次再来，最好别让我看见你那两条狗——”
他眼神锐利如刀，旋即恢复如常。
“否则，我剥了它们的皮。”
“寇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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