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张志文走进来，扬声喊道：“张雨晴、许洪亮，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吧！”话音刚落，孟桂娟也快步走过来，拍了拍张雨晴的胳膊：“快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得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去聚集点集合。”
张雨晴点点头，麻利地把桌上的礼物和信件收进书包，四人一同走出教室。自行车轮碾过夕阳拉长的影子，一路叮铃作响地朝家的方向骑去。
刚把自行车停靠在院子里，张雨晴就瞧见服装厂门口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她走近一看，好家伙，足足六大包衣服，估摸着得有三四百件，旁边还站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雨晴回来啦？”李翠红急忙迎上来，笑着介绍，“这是城里服装店的王老板，经朋友介绍来咱们这儿进货的。”
王老板上下打量着张雨晴，眼里带着赞许：“你就是张雨晴？这些衣服都是你设计的？我表妹跟我说，你家的款式新颖又好看，她店里进的货卖得特别火，我这才专门找过来。这次先拿点货回去试试，要是销量好，咱们可得长期合作！”
张雨晴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当然可以，您放心，我们保证款式和质量。”两人又聊了几句供货细节，张瑞清已经忙着把衣服搬上货车，目送老板的车驶远了。
李翠红转身往厨房走：“快进屋歇着，我去做饭。”张雨晴想跟过去烧火，却被母亲按住肩膀：“坐着就行，明天要去城里考试，妈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对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啦妈，”张雨晴摇摇头，“学校雇了大客车，老师会带着我们去，还安排了旅馆呢。”李翠红还想坚持，可看着女儿眼里的坚定，终究还是松了口：“行吧，那你今晚一定早点睡，别熬夜看书了。”
晚饭时，张瑞清看着女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雨晴啊，明天考试别紧张。就算今年没发挥好，咱们还有来年呢——你毕竟是从初一跳级到高三，中间落下不少课程，这次就当试试笔。”
张雨晴看着父亲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爸，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一点都不紧张。”
饭后，张雨晴没有急着回房复习，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和钢笔。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上，她笔尖一顿，写下熟悉的称呼：“山哥，明天我就要去城里参加高考了……”字迹在灯光下轻轻流淌，把一天的喧嚣与期待，都藏进了这封即将寄出的信里。
“雨晴，这才五点，你怎么就起来了？”李翠红披着外衣走进堂屋，见女儿已经站在灶台边，不由有些诧异。
张雨晴转过身，眼底带着点兴奋的雀跃：“妈，我睡不着，就起来了。”
“那赶紧洗漱去，早饭马上就好。”李翠红擦了擦手，“你爸说吃完饭他骑车送你，跟大客车汇合。”
“爸今天不用上班吗？”张雨晴一边往脸盆里舀水，一边抬头问。
话音刚落，张瑞清就从后院服装厂的方向走了过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布料味儿：“我跟学校的老师调了课，跟他们说今天得送闺女去高考。”
张雨晴拿起毛巾擦脸，笑着点头：“哦，这样啊。那您把我送到大队就行，大客车在那儿等着呢。”她洗完脸，细心地在脸上擦了点雪花膏，空气中飘起淡淡的清香。
吃过早饭，张雨晴刚背上书包走到门口，李翠红又追了出来，拉住她的胳膊：“书包都检查好了？身份证、准考证，还有笔和草稿纸都带齐了？”
“妈，您放心，我昨晚就检查三遍了。”张雨晴笑着拍拍书包，“一样都没落下。”
“到了地方少喝水，省得考试时老想上厕所。”李翠红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叮嘱，眼角的细纹里全是牵挂。
这时，于海荣也匆匆走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个手绢包：“雨晴呀，我跟你爷听说你今天去高考，赶紧过来了！”她把张雨晴的手拽过来，一层层打开手绢，里面包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这是我和你爷的心意，拿着。奶知道你不缺钱，到城里买瓶汽水喝，定定神。”
张雨晴看着老人气喘吁吁的样子，还有手绢上磨出的毛边，心里一暖，本想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双手接过来：“行，我拿着，谢谢奶。”
“好好考，给咱们老张家争光！一定得考上大学！”于海荣拍着她的手背，眼神亮得像含着光。
“奶，我知道了！不跟您说了，再不走赶不上大客车了！”张雨晴把钱小心地揣进兜里，朝老人挥挥手。
“大伯，我带雨晴去吧，您忙您的。”张志文刚好骑车过来，停在门口说。
张瑞清摇摇头，把自行车推到张雨晴面前：“不用，我亲自送她。”他跨上车子，拍拍后座，“上来吧，咱们走。”
晨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自行车碾过带着露水的路面，朝着大队的方向慢慢驶去，车铃偶尔叮铃响一声，像在为即将奔赴考场的少女加油。
到了大队部的空地上，大客车已经稳稳停在路边，车身上“高考专用”的红色横幅在晨光里格外醒目。许洪亮和孟桂娟早就等在车旁，见张雨晴和张瑞清过来，立刻笑着迎上去。
“叔，雨晴！”孟桂娟挥挥手，手里还攥着个塑料袋，“我妈给我煮了茶叶蛋，分你们俩吃！”
四人笑着打了招呼，正要往车上走，张瑞清又拉住张雨晴的胳膊，目光落在她的书包上：“身份证和准考证再摸一遍，确定装在内侧口袋里了？这俩证可千万不能丢，不然进不了考场。”
张雨晴听话地拉开书包拉链，指尖触到证件硬硬的边角，抬头冲父亲笑：“放心吧爸，我昨晚就用别针别在内衬里了，丢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瑞清这才松了手，又叮嘱，“考试别慌，先把名字考号写清楚，遇到不会的题先跳过，把会做的都做完了再回头看……”
“知道啦爸，您都说八百遍了！”张雨晴故意拖长调子，眼里却闪着暖意，“您快回家吧，厂里还有事呢。”
“行，那我走了。”张瑞清摆摆手，看着女儿踏上客车台阶，直到她找到座位靠窗坐下，才推着自行车慢慢转身。车窗里，张雨晴朝父亲用力挥手，晨光落在她眼里，像盛着星星点点的期待。
客车缓缓启动时，孟桂娟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胳膊：“你爸也太紧张了，比咱们还像要上考场的。”
张雨晴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弯起：“他呀，就是操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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