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蓉来这过的第一个年，村里的年味也很重。
拜年，走亲戚到年初四，年初五破财这日，真的要破财。
里正家一早就聚集了一堆人，都是等着来买地的。
钱家的地，如果之前是被钱家骗着卖地的，只要契约还在就可以拿着契约先去官府核查，如果属实，可以拿回之前的地，灵水村有两家人就这样拿回了自家的地，地虽然不多，但也没花钱。
剩下的地，先在村里出售，元宵节后卖不出去的地才可以租，官府租地，收三成租不承担田税，百姓可得七成粮。最后租不完的地由官府出钱雇人种地，所得充入粮库。
李蓉也来了，她不买地，纯来看热闹。
那天吃年夜饭聊到这事的时候，罗刚说他攒钱，趁这次机会要买两亩地，罗大成说借他十两，让他买四亩，钱不用着急还。
李蓉也好奇为什么罗大成有钱却不买地，按理说他那个打铁铺挺赚钱的，不见他们买地也不搬到城里住。
好奇归好奇，她没问。
虽然要花钱，来围观的村民都挺高兴的，她不买地，凑到最前面看里正在干什么，才一露头就被抓壮丁了。
田绍：“阿蓉，你来帮忙。”
啊？她能干什么？村里也有其他读书人的啊！
田绍把李蓉叫到一边，仔仔细细告诉她一会该怎么做，李蓉听下来就一句话。
他说什么记什么。
在这写字李蓉可不自信，她会写毛笔字，但她的字没有任何特点，不婉约也不豪放，就是很普通的字，甚至不算好看。
李蓉提前和田绍打好招呼：“田叔，我的字可不好。”
田绍眼睛不离图纸，他不在意，李蓉写完他还会誊写一遍：“你尽管写。”
钱家的地会被没收是早就定好的，县令通知他提前量地，这不，量好了，一张纸代表一块整地，先登记要买地的大概面积，然后一家一家去复量，最后确定了才下田契。
到春种他都有得忙了。
这时李蓉才真正看清钱家有多少地，八百多亩，田绍说占了灵水村三分之一的地，而且全是良田！
这要是她和钱家正面对上，她零胜算。这次钱家会倒，归咎一句话，有陆县令上心，要是县令不接下这事，钱家要倒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卖地就正式开始了，田忠在一旁维护秩序。
田绍拿着一张纸一张纸跟村民核对要买哪里的地，确定好就口述让李蓉先登记姓名、数量、地点，到时候他会按照登记的顺序一片地一片地重新去量。
忙活了半天，要买地的差不多登记完，看着人多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人买，有一家来好几个人的，也有纯看热闹的。
不是不想买，是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钱，买不起。
这次赵家没来买，买的最多的是李栀，一口气买了二十亩。
李蓉倒是为她开心，李栀有钱，就算买了地她也还有钱用，有地傍身什么都不愁。
登记完，李蓉大概口算了一下，也就登记了二百来亩，剩下六百多亩。
如果元宵后还没其他人买，这些地就会租出去。
人散了，李蓉整理好写的东西问田绍：“田叔，赵家怎么不来买地？”
田绍倒是无所谓谁家买不买，卖不出去也不愁租，“赵家？避嫌吧。”
钱家才倒了，赵家大张旗鼓的买进大批田地，一下就会被县令盯上；或者他们是在考虑地租的事。
官府放出三成地租的消息，并没有强逼所有地主更改地租，但对于灵水村赵家来说，会有一些尴尬，官府收三成，他家收四成，收的比官府都高。
赵丰确实在考虑这些问题，赵家在灵水村有六百多亩地，除开他们自己种的地，租出去的有将近五百亩的地，要是村里有人不租了改去租官府的地，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投入更多的钱来种地。
但是官府的地是可以买卖的，对于租户来说并不稳定，那边的地卖了后人家不一定出租，没得租了还是会回来租他们家的。
赵老爷子不想听他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钱家没了，官府降租了，他不能在县令眼皮底下不吭一声当没看见，立即让赵丰去通知租户，今年的地租还是四成，但是田税赵家自己交，也差不多是三成租子了。
明年什么情况再说吧。
钱家都没了，现在灵水村赵家地最多，别太惹眼招县令注意才好。
*
正月十八，是李蓉父母兄嫂的死忌。
过去整整一年了，孩子们长了一岁，他们有时候会反复问起爹娘去哪里了？李蓉也没有刻意说他们的父母出远门了这些话来哄他们。
正月十六，她带着一家人进城买忌日那天要用的东西，她给孩子说给爷奶爹娘买东西，让他们自己挑，纸衣、纸鞋、纸钱、纸糊的房子、纸扎的牛马等等都买了很多。
李霜霜和李蓉再添上了其他的香烛纸钱。
等到十八这天，王家也早早来了，就连王良河也告假来了。
先在家里设了香案，祭拜过牌位之后才去了坟地，这片坟地不是李家祖坟，就是村里统一划出来的公坟，只要出钱有手续，都能葬在这里。
李家两座墓，父母合葬一个，兄嫂合葬一个，就挨在一起。
一年过去，周围长了许多草，合力一起收拾干净，才开始祭拜。
李蓉按照王大勇的提醒上香、点蜡烛、跪拜、祭酒、献食，听李霜霜和王大勇禀告，请兄长嫂嫂侄儿侄媳\/妹妹妹夫外甥外甥媳妇归来享用祭品。
李蓉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听他们说出来那一瞬间，鼻子嗓子眼一酸，她尝到了咸咸的泪水，按照他们的提醒她也要禀告父母兄嫂来用祭品。
李蓉说完，李霜霜哄着孩子们磕磕巴巴的也说完了。
把买来的纸钱纸衣点火烧着，王良河读祭文，李蓉和孩子们就跪在地上听王良河念完祭文才起。
等纸钱烧完、香燃尽，最后小辈都磕了头，祭拜才算结束。
回家的路上，大宝问烧了纸钱纸衣，爷奶爹娘就是有钱用有衣服穿了吗？小孩懵懂天真的话让低迷的气氛消散不少。
王大勇说是，有了钱有了衣服，爷奶爹娘就不冷了也有钱花了，也会好好保佑他们长大。
忌日这天，李蓉家家门不关，他们回到家，家里摆下的香炉里插了不少香，可能是村里人来上的香。
按照村里的惯例，忌日是不用做饭特别招待的，别人也只是上一炷香就走了。
一直到傍晚，王良田送完王良河回来，吃了晚饭，李蓉让他们把苞谷拉回去，开春了他们也要孵小鸡了。
真的跟李霜霜说的一样，年后就开始升温，虽然也有点冷，但是已经不用烤火，穿两件衣服也能行。
第二年的春种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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