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千金陆云瑶在靠山村安顿下来，随行的丫鬟仆妇和大夫们，让村东头那处收拾出来的宽敞院子成了半个小府邸。村民们远远看着，敬畏之余也带着新奇，不过没人敢去打扰。倒是林秀娘，得了沈星落的默许，每日会送些自家新摘的鲜嫩菜蔬过去，算是尽点心意。
陆云瑶按着沈星落给的方子，内服汤药，外敷珍珠羊乳膏，再用那青玉瓶里的“药露”轻拍疤痕。几天下来，效果竟是立竿见影。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精神也好了不少。最让她惊喜的是，脸上和脖颈上那些暗红发硬的痘疤，颜色竟然真的在变浅！摸上去似乎也软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硌手。随行的大夫们啧啧称奇，对沈星落的方子和那神秘的药露更是好奇得抓心挠肝，却不敢多问。
沈星落没空天天去照看陆云瑶。州府衙门的药材订单像雪花一样压下来，济世堂追加的白糖和药材需求也堆满了桌案。工坊日夜不休地熬糖，药圃里采收、晾晒、炮制的人手几乎连轴转。她像个最精密的枢纽，调动着整个靠山村的资源，精神力既要监控药材品质，又要引导灵泉滋养药圃土壤，还得抽空去后院“投喂”那株宝贝淬骨花。
后院篱笆圈着的那一小块地，成了沈星落每日必去之地。那株淬骨花苗，在灵泉水和空间玉簪能量的持续滋养下，简直像吹了气一样疯长。淡青如玉的茎秆已有尺许高，粗壮坚韧。顶端那个鸽蛋大小的淡金色花苞，越发饱满圆润，色泽也由浅金向更浓郁的赤金色转变。花苞表面，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淡金纹路在流动，靠近了，那股清凉纯净的气息更加明显，吸入肺腑，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沈星落能清晰地“感觉”到，花苞内部蕴含的能量越来越磅礴精纯，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可能绽放。她每日引渡的玉簪能量也越发小心和精纯，如同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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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晌午刚过，工坊里榨辊声和熬糖的咕嘟声交织，空气里弥漫着甜香和药香。村口方向又驶来两辆马车。不同于知府仪仗的威严，也不同于济世堂送货的朴实，这两辆马车通体漆黑，车厢上没有任何标识，拉车的马匹神骏异常，赶车的人穿着低调却质地精良的劲装，眼神锐利沉稳。
马车径直停在了沈记工坊门口。“仁心济世”的金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来人的目光。
一个穿着深灰色绸缎长袍、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癯、眼神内敛精明的老者从第一辆马车下来。他抬头看了看那金匾，又扫了一眼忙碌却井然有序的工坊大院，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管家模样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
这阵仗立刻引来了工坊里人的注意。赵三爷放下手里的活计，柱子和铁牛也警惕地看了过来。
老者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对着迎上来的赵三爷拱了拱手，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位老哥请了。敢问此处可是制出‘药糖’的沈记工坊？沈星落沈小娘子可在？”
赵三爷见对方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还礼：“正是正是。不知贵客是…？”
“鄙姓程，自京城而来。”老者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却让赵三爷心头猛地一跳！京城！又是京城来的！
“原来是程老爷！失敬失敬！”赵三爷态度更加恭敬，“落丫头…沈小娘子这会儿在药圃那边忙活，我这就让人去请！您几位里面稍坐？”他连忙引着程老爷和他身后的年轻管家往工坊旁边临时搭起的、用来待客的凉棚里走。
柱子机灵，撒腿就往药圃跑。
沈星落正在查看新一批天麻的烘焙火候，听到柱子气喘吁吁地说“京城来了个姓程的老爷，点名要找落儿姐”，她眼神微动。终于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天麻片，对旁边负责烘焙的铁牛交代了几句，便跟着柱子往工坊走。路上，她低声问：“什么模样？带了多少人？” “一个老头，看着挺有派头，穿深灰绸子，眼神有点厉害。带了个年轻管家，还有俩赶车的，看着都不像普通人。马车没标识，黑漆漆的。”柱子描述得很仔细。
沈星落心中有数了。内务府采办，皇商程家的人。行事果然低调谨慎。
走进凉棚，沈星落的目光与那位程老爷对上。老者也在打量她，眼中审视的意味很浓，似乎想从这年纪轻轻的村姑身上，看出能制出“药糖”、能救知府千金、还能让何掌柜推崇备至的本事来。
“民女沈星落，见过程老爷。”沈星落微微屈膝，不卑不亢。
“沈小娘子不必多礼。”程老爷虚扶了一下，脸上笑容加深，显得和蔼了些，“老夫程远山，在京城做些微末生意。听闻沈记工坊所制药糖，纯净甘润，冠绝州府，更有清润入药之奇效。知府陆大人千金之事，更是令人惊叹小娘子妙手仁心。老夫慕名而来，想亲眼见识见识这‘药糖’真容，不知小娘子可否方便？”
话说得客气，但那股子“验货”的味道，沈星落听得明明白白。
“程老爷过誉了。药糖不过寻常之物，能得济世堂何掌柜和陆大人看重，是沈记的福气。”沈星落语气平淡，转头对柱子道，“柱子，去取一罐新熬制的上等白糖来，再拿几个干净的小碟。”
很快，一个粗陶罐和几个白瓷小碟放在桌上。沈星落打开罐盖，一股纯净清甜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她用小竹勺舀起一勺雪白晶莹的白糖，轻轻倒入白瓷碟中。
程远山看着那碟中白糖，眼神瞬间专注起来。那白色，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在粗陶罐的衬托下，更显得晶莹如玉。颗粒均匀细小，如同最上等的雪沙。他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一小撮，入手冰凉干燥，指腹间是细腻均匀的颗粒感。他没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凑近鼻尖，深深嗅了一下。
纯粹的甜香，没有焦糊味，没有土腥气，只有甘蔗最本源的清甜气息，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草木清气。
他这才将指尖那点白糖放入口中。 纯粹的、爆炸般的甘甜瞬间在舌尖化开，迅速席卷整个口腔。这甜味异常干净，没有任何杂质的干扰，甜得纯粹，甜得通透！更难得的是，甜味过后，口腔里非但没有寻常糖类带来的黏腻或微酸感，反而隐隐有一种清润的舒适感，仿佛被山泉涤荡过一般。
程远山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那客套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人看到稀世珍宝时才有的精光。他细细品味着，半晌没有说话。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色如新雪，味若甘泉，清润留芳！此糖之纯净清润，老夫生平仅见！难怪济世堂称之为‘药糖’，名不虚传！陆小姐能得小娘子神药相救，看来也非偶然。”
他身后的年轻管家也露出惊叹之色。
程远山看向沈星落，眼神变得郑重起来：“沈小娘子，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代表京城程家，主营贡品采办。此等品质白糖，若只偏安一隅，实乃明珠蒙尘。程家愿与沈记工坊合作，将此‘药糖’送入京城，乃至…大内宫闱！”
皇商！贡品！大内宫闱！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对方亲口说出，赵三爷和柱子等人还是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呼吸都急促起来！这可是通天的大富贵啊！
沈星落脸上却没什么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寻常买卖。她平静地问：“不知程家想如何合作？”
程远山对沈星落的镇定暗暗点头，心中评价又高了几分。他捋了捋胡须，道：“程家可包销沈记所有上等白糖！价格嘛…自然远高于州府市价。州府衙门给六十六文一斤？程家愿出一百文！”他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目光紧盯着沈星落。
一百文！比州府采购价高了近一倍！ 柱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直了。赵三爷也激动得胡子直抖。 然而，沈星落只是微微摇头：“程老爷厚爱，但沈记与州府衙门有契在先，白糖需优先保证其供应。且沈记产能有限，恐难满足程家所需。”
婉拒了？赵三爷急得差点想替沈星落答应。这可是皇商啊！一百文啊！
程远山眼中精光一闪，并不意外。他笑了笑，从身后年轻管家捧着的紫檀木匣里取出一份烫金帖子，放在桌上：“小娘子顾虑周全。程家也非不通情理。此乃内务府特发的‘贡品候选’凭帖。凭此帖，沈记工坊可在州府官牙行采买指定原料，享有优先权及一定税赋减免。算是程家的一点诚意。”
他顿了顿，看着沈星落，意味深长地说：“至于产量…以小娘子之能，想必假以时日，必能扩张。程家静候佳音。待小娘子觉得时机成熟，可凭此帖，到州府‘四海客栈’寻老夫详谈。价格，亦可再议。”
留下凭帖，程远山不再多言，起身告辞。马车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驶离了靠山村，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桌上那张烫金的“贡品候选”凭帖，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赵三爷拿起那张沉甸甸的凭帖，手都在抖：“贡品…皇商…落丫头，这…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一百文！你怎么就…”
“三爷，天上不会掉馅饼。”沈星落拿起那张凭帖，入手温润，边缘的花纹繁复精美，透着官家的威严，“皇商的门槛，不是那么好进的。一百文的价格，买断的是我们沈记未来的路。有了这张凭帖，我们采买原料能省不少麻烦，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至于合作…不急。”
她将凭帖收好，目光沉静。皇商伸出了橄榄枝，但这橄榄枝上，未必没有刺。她现在根基尚浅，贸然绑上皇商的大船，未必是福。这张凭帖，先当护身符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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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沈星落正在工坊里查看新一批白糖的结晶情况。一直跟在沈子墨身边、负责保护兼陪玩的小石头，突然气喘吁吁地冲进工坊，小脸因为奔跑和激动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
“落…落儿姐！后…后院！花！那花…冒金光了！好亮！子墨弟弟让我赶紧来叫你！”
金光？ 沈星落心头猛地一跳！淬骨花！ 她顾不上多说，身形一晃，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工坊，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看得柱子等人目瞪口呆。
几乎眨眼间，沈星落已冲回自家后院。 只见后院角落那片竹篱内，一股柔和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芒正从淬骨花顶端升腾而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而磅礴的生命气息，将周围丈许之地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金辉之中！
花苞，正在缓缓绽放！ 淡金色的花瓣一层层舒展开来，每一片花瓣都如同最纯净的金箔打造，薄如蝉翼，脉络清晰可见，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光泽。花心处，几点细如星尘、更加璀璨夺目的金芒在跳跃闪烁，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精纯能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某种天地初开般纯净气息的异香弥漫开来，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仿佛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贪婪地吸收着这逸散的生机。
沈子墨被小石头护在身后，站在竹篱外，小嘴微张，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映满了金色的光辉，充满了惊奇和懵懂。
沈星落眼神一凝，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扩散而出，如同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外放的金光和异香牢牢锁在竹篱之内的小小空间，不让其惊动外界。同时，她自己也一步踏入那片朦胧的金辉之中。
浓郁精纯的生命能量和淬炼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她包裹。她体内的异能核心和丹田气感，都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自发地、贪婪地运转起来！一丝丝细微的杂质仿佛在这金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被温和却坚定地涤荡、排出体外。筋骨皮膜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麻痒感，仿佛在经历着无声的强化！
淬骨花，终于绽放！ 这凡俗绝迹的灵药，在灵泉与空间玉簪的滋养下，于这小小的农家后院，绽放出了它跨越凡俗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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