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岭的夜风带着北俱芦洲特有的蛮荒气息。
孙梧空站在崖边，掌心悬浮着一缕残留的暗紫符文能量。这符文救走幽泉真灵时，他本能地截留了这一点痕迹。
“这气息……”刑天沉声道，“非妖非巫，亦非佛道正宗。”
沙悟净凑近细观，面色凝重：“倒有几分像小雷音寺那些伪佛的手段，但更古老，更……邪异。”
孙梧空闭目感应。
混沌之力在符文中流转，竟触碰到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波动——那是他在紫霄宫外围炼成冰魄星槎时，感受过的某种“秩序锁链”的气息。
“与天道有关。”他睁开眼，“但非伪天道本身，而是某种……模仿者。”
孔琳轻声道：“北俱芦洲自古便是三不管之地。封神后，截教残余、上古妖部、巫族遗民皆汇聚于此。若有势力暗中布局，此地确是最佳温床。”
“三日后便是万妖盟会。”袁洪从后方走来，铁棒顿地，“九阴那厮必会发难。他既已踏入大罗，又得神秘势力支持，此番定想一举统合万妖谷。”
孙梧空收起符文残迹。
“盟会规矩如何？”
“演武天坑。”袁洪指向东北方，“那是上古共工怒撞不周山时，一块山体碎片砸落北俱芦洲形成的深渊。坑中有天然禁制，可隔绝外界窥探，亦能承受大罗级战斗。”
“历代盟主皆在天坑中诞生。规则简单：各部推举代表入坑厮杀，最后站着的那位，其所属部族便掌万妖谷百年权柄。”
熊罴精补充道：“但今次不同。有传言说，九幽部背后那位‘大人’，欲借此次盟会彻底掌控北俱芦洲妖族，将此地化为前哨。”
孙梧空望向漆黑天幕。
伪天道视洪荒为资粮，西游是炼制金蝉子的炉火，那这北俱芦洲的乱局，又是什么棋？玄奘残魂那句“灵山并非只有一尊‘过去’”的警告，在此刻格外刺耳。
观音归位前留下的玉符，在黑风山指引他寻到玄奘，又在万妖谷指引他找到袁洪。她究竟在布什么局？
而白晶晶那道微弱的因果痕迹……
孙梧空握紧拳头。五行本源在体内流转，混世四猴的本源已彻底归一，他初成大罗，却仍觉不够。要复活白晶晶，要对抗天道，他需要更强的力量。
“袁洪，这三日，我要闭关。”
“好！某为你护法！”
孙梧空转头看向刑天：“刑天大哥，劳你探查九幽部动向。特别是那暗紫符文的来源——若与小雷音寺有关，很可能牵扯到弥勒的未来佛一脉，乃至……更古老的‘过去’。”
刑天扛起巨斧：“某去也。”
沙悟净与孔琳姐妹则开始整顿猿魔部战力，为盟会做准备。熊罴精熟悉北俱芦洲地形，被派去查探演武天坑周边有无异常布置。
孙梧空走入通天岭深处的洞府。
此地是猿魔部祖地，岩壁上刻满上古妖文，记载着通臂猿猴一脉的传承。他盘膝坐下，运转《混元无极经》。
大罗金仙，超脱时空长河，过去现在未来一念可及。但孙梧空初入此境，尚未完全稳固。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消化融合孙悟空后带来的“完整”。
混沌石猿。
这是菩提祖师在紫霄宫外显化时提及的称谓。灵明石猴本是混沌魔猿四分之一真灵所化，如今四猴归一，他便是完整的混沌魔猿转世么？
不，不止。
孙梧空内视己身。在那混沌本源深处，还有一缕“天外变数”——那是他穿越而来的根本，也是菩提祖师选中他的原因。
正是这变数，让他能跳出伪天道的算计，成为棋盘外的棋子。
“但若一切都在伪天道计划中呢？”孙梧空想起西王母的警告。
伪天道要炼化三界，需要“催化剂”。孙悟空是，他如今也是。若他的反抗，最终仍是为伪天道完成某种“炼制”提供燃料呢？
这念头如冰刺，令他警醒。
不能只是变强。必须找到真正破局之法——超越天道，重塑规则。而这需要更根本的力量：混沌之道，太初之息。
苏璎已去虚无之地寻太初源核。她何时能归？归来时，是敌是友？
孙梧空甩开杂念，沉入修炼。
三日转瞬即逝。
第四日黎明，通天岭战鼓擂响。各部妖族从北俱芦洲各处涌向演武天坑。九幽部的黑幡、毒蛟部的绿雾、猿魔部的赤旗……各色妖气冲霄，搅动得北地风云变色。
孙梧空走出洞府。
他气息内敛，双目中却隐有混沌流转。三日闭关，他虽未突破境界，但对大罗之力的掌控已精进许多，五行本源与混沌之力的融合也更圆融。
“梧空兄弟。”袁洪一身赤金战甲，“各部代表已陆续入场。九阴那厮尚未现身，但九幽部阵营中多了几个生面孔，气息诡异。”
刑天也归来汇报：“某潜入九幽部驻地，发现他们暗中布置了一座祭坛，以生灵血祭。那暗紫符文的气息，与祭坛同源。”
“祭坛供奉的是谁？”
“牌位上无字，只刻着一枚竖眼图案。”刑天画出图形。
孙梧空瞳孔微缩。
这竖眼……他在昆仑墟西王母处见过的上古卷轴中，有类似记载：混沌魔神“罗睺”的象征。传说罗睺乃混沌中诞生的灾厄魔神，掌蚀星之灾，封神时曾化身阻道，后被道祖镇压。
若九幽部背后是罗睺残余势力，那便说得通了——伪天道本是混沌魔神所化，罗睺同为魔神，或想分一杯羹，或与伪天道有旧怨。
“走，去演武天坑。”
一行人腾云而起。
演武天坑位于北俱芦洲腹地，是一道直径千里的巨大深渊。坑壁陡峭如刀削，深不见底，唯有中央悬浮着一座方圆百里的石台——那便是比武场。
此刻石台周围已悬浮着各色妖云，数万妖族聚集。九幽部占据东侧，毒蛟部在南，猿魔部在西，其余中小部族散布四周。
孙梧空刚落座，便感应到数道目光扫来。
东侧妖云中，一名黑袍男子缓缓睁眼。他面容阴鸷，双目深紫，正是九幽部大圣——九阴。他身侧站着三人：一名枯瘦老妪，手持蛇杖；一名赤发壮汉，周身火焰隐现；还有一名笼罩在灰袍中的身影，气息全无。
“那老妪是毒蛟部老祖，已活过三个量劫。”袁洪低声道，“赤发的是烈阳部大圣，没想到他也投靠了九幽部。至于那灰袍人……”
孙梧空混沌之力微动，试图探查灰袍人底细。
就在触及的瞬间，灰袍下似有竖眼虚影一闪而逝！暗紫符文的气息汹涌而来，竟沿着探查之力反向侵蚀！
孙梧空冷哼一声，混沌之力化作旋涡，将那侵蚀之力绞碎。
灰袍人微微抬头，兜帽下传出沙哑笑声：“混沌石猿……果真是你。”
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众妖哗然！混沌石猿之名，在上古传说中乃是与混沌魔猿齐位的存在，但早该陨落于开天之初才对。
九阴起身，朗声道：“诸位！今日万妖盟会，本是为推举共主，统领北俱芦洲妖族，应对量劫。但本圣发现，有人族奸细混入我妖族之中！”
他指向孙梧空：“此子虽披猴妖之形，实为人族转世，更是佛门走狗！他潜入万妖谷，意在分化我妖族，好让灵山日后将我等一网打尽！”
污蔑之词如潮涌来。
毒蛟部老祖接口道：“老身可作证。此子身上有佛门功德金光残留，必是金蝉子或观音布下的棋子！”
烈阳部大圣更是直接爆发火焰：“妖族圣地，岂容人族玷污！请诸位共诛之！”
猿魔部众妖怒喝反驳，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孙梧空缓缓站起。
他目光扫过九阴等人，最后定格在灰袍人身上：“既说我是奸细，可敢与我入天坑一战？让这北俱芦洲的天地，见证谁才是真正为妖族谋出路之人。”
九阴冷笑：“正合我意！不过……”他话锋一转，“既是为妖族共主之位，岂能单打独斗？今日盟会，改为部族混战！最后留在台上的部族，便是胜者！”
此言一出，中小部族皆变色。
混战意味着他们将被大部族随意碾压吞噬。但这规矩历届皆有，只是极少启用，因太过残酷。
“好。”孙梧空只答一字。
袁洪传音道：“梧空小心，他们定有阴谋。混战之中，那灰袍人必会暗中出手。”
“无妨。”孙梧空跃下妖云，落在石台中央，“猿魔部，孙梧空在此。谁先来？”
九阴与灰袍人对视一眼，狞笑挥手。
“杀！”
九幽部、毒蛟部、烈阳部三路妖军如潮水般涌向石台。猿魔部众妖在袁洪率领下迎击，刑天、沙悟净、孔琳姐妹亦各展神通，战作一团。
孙梧空却被九阴、毒蛟老祖、烈阳大圣三人围在中央。
灰袍人则悬浮高空，袖中暗紫符文如活物般游动，悄然布下一座笼罩整个天坑的大阵。
石台下方，深渊之中，似有某种古老的存在被符文唤醒，发出低沉嘶吼。
孙梧空感应到那气息，心头一凛。
那绝非妖族，亦非魔神……那是比罗睺更古老、更接近“虚无”的东西。灰袍人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盟主之位，而是借万妖血祭，唤醒深渊中的存在。
大战爆发，混沌对妖火，金箍棒对蛇杖。
而在天坑最深处，一双闭合了万古的眸子，正在缓缓睁开。眸中倒映的，正是孙梧空体内那缕“天外变数”的光。
灰袍人兜帽下的嘴角，勾起诡异弧度。
“混沌石猿……完美的祭品。主上苏醒之日，便是你这变数终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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