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
弥漫的药石之气已无法掩盖那日益浓郁的衰败与腐朽。宫阙依旧巍峨,却像一头垂暮的巨兽,喘息声越来越微弱,引得四周的豺狼鬣狗,眼中开始闪烁起贪婪而焦灼的光芒。
汉武帝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而帝国最大的危机——储位空虚,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落,引发滔天血海。曾经的巫蛊之祸,早已将太子刘据(本体)连同卫氏外戚势力连根拔起,如今的朝堂,是一个失去了明确继承人的、充满危险变数的权力角斗场。
丞相府内,公孙贺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长史。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
“陛下……怕是就这几日了。”长史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
公孙贺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珏。他是丞相,百官之首,但在皇权更迭的巨浪中,他这个位置更是风口浪尖。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诸王有何动向?”他缓缓问道。
“昌邑王刘髆(其子为刘贺)动作最为频繁,其国相、中尉近日与朝中多位大臣密会。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亦多有使者往来长安,广结宾客。”长史低声道,“他们都在观望,或者说……在等待。”
等待陛下咽下最后一口气,等待那道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遗诏,或者,等待一个可以凭借实力强行上位的时机。
公孙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疲惫。这些刘氏宗亲,在太平年月是藩屏,在帝王垂危时便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他本人更属意于年幼好控制的皇子,比如钩弋夫人所生的刘弗陵。一个年幼的皇帝,需要他这样的老臣辅佐,他的权位才能更加稳固。但支持幼主,风险同样巨大,意味着要与那些手握实权、虎视眈眈的诸侯王正面冲突。
“北边呢?”公孙贺忽然问道,这是他心头另一根刺。
“朔方暂无大规模异动,但其边境封锁极严,我们的人难以深入。并州传来消息,朔方接纳流民的速度更快了,而且……有迹象表明,阿史那隼的骑兵近期在阴山以北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清剿不服从的部落。”
“哼,倒是会抓时机。”公孙贺冷笑,“趁着朝廷无暇北顾,拼命扩张势力。此獠不除,必为心腹大患!”他心中迅速盘算,是否能在新帝继位的过程中,将“削平朔方”作为一项政治筹码,整合各方力量?
钩弋宫中, 气氛同样紧张。
钩弋夫人抱着年仅数岁的儿子刘弗陵,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渴望。她屏退宫人,只留下兄长李延年。
“兄长,外面……到底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李延年面色凝重:“娘娘,局势不妙。几位成年王爷都在暗中动作,朝中大臣也各怀心思。支持弗陵殿下的人……太少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除非,能有像霍光、金日磾那样掌握实权的重臣明确支持,或者……有一支足以震慑诸王的力量。”
“力量?”钩弋夫人茫然。
“比如……北军,或者,一支强大的外援。”李延年意有所指地望向北方,但随即自己又摇了摇头。朔方刘据与朝廷关系微妙,几乎不可能支持长安的某一位皇子。那是一条真正的恶龙,不反过来咬一口就算好了。
昌邑王府邸, 则是另一番景象。
幕僚宾客往来不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昌邑王刘髆(或其代表,因其可能已去世,由其子刘贺势力活动)虽未亲至长安,但其在朝中的代理人正积极活动。
“王爷乃武帝亲子,年长有为,当为储君不二人选!”一位门客慷慨陈词。
“然则,陛下迟迟未立太子,恐有他意。且霍光等顾命大臣,态度暧昧……”另一人表示担忧。
“哼,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若能得北军支持,或结交外镇强援,大事可定!”有人目光闪烁,提出了更为激进的想法。外镇强援?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飘向了北方,那个刚刚大败匈奴、实力莫测的朔方。但旋即,这个念头便被压下,与朔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长安城,表面上因帝王病危而陷入沉寂,实则暗流汹涌。每一股势力都在计算、拉拢、试探、防备。丞相公孙贺想维持秩序,扶持幼主;诸侯王们渴望那张龙椅;其他权贵则在各路势力间下注投机。
这是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吸引着所有有实力、有野心的人前来填补。
而在遥远的朔方,刘据(石玖)正通过听风卫不断传回的情报,冷眼旁观着这场帝国最高权力的混乱预演。
“主公,长安乱象已生,我们是否……”陈平试探着问。
刘据看着地图上标识出的各方势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急,让他们先斗。斗得越狠,我们的机会才越大。告诉狗蛋,我要知道他们每一家的底牌,和……他们最脆弱的弱点。”
他就像一位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在互相撕咬中耗尽力气,然后再露出自己的獠牙。
这场由汉武帝病危拉开序幕的权力大戏,才刚刚上演第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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