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未央宫中最阴冷、最绝望的角落。高墙隔绝了外界的繁华与喧嚣，只余下死寂、霉味和无尽的怨恨。废后王氏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曾经精心保养的容颜如今枯槁憔悴，眼中燃烧着不甘与毒火。掖庭令的“关照”让她吃尽了苦头，但更让她恨之入骨的，是那个将她从云端打入地狱的太子刘据，以及依旧稳坐椒房殿的卫子夫！
“卫子夫…刘据…你们不得好死！”她对着空荡的四壁，嘶哑地诅咒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张汤死了，王家完了，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但深植骨髓的恨意，让她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任何一丝报复的可能。
就在这时，牢门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个看守的宦官，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正是之前收受青袍方士贿赂的那位。
“娘娘…”宦官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谄媚和畏惧，“外面…有人想见您。”
王氏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谁？卫子夫派来羞辱我的？”
“不…不是…”宦官摇头，声音更低，“是…一位贵人派来的。说…能给您指条明路。”
王氏的心猛地一跳。明路？在这永巷深处，还有什么明路？除非…是能帮她复仇的人！她挣扎着坐直身体，眼中重新燃起病态的光芒：“让他进来！快！”
片刻后，一个穿着不起眼内侍服饰、帽檐压得很低的男子闪身而入。他身形不高，动作却异常敏捷，露出的半张脸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精明的算计。他正是江充派来的心腹门客——李禹。
“罪妇王氏，参见…贵人使者。”王氏强撑着，试图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李禹没有行礼，只是淡漠地扫视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废后，如同打量一件物品。“王庶人不必多礼。我家主人，知晓你心中所恨。”
“你家主人是？”王氏急切地问。
“这你无需知晓。”李禹声音冰冷，“你只需知道，我家主人同样视椒房殿和东宫为眼中钉。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王氏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朋友？你们…你们能帮我报仇？”
“报仇？”李禹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杀了他们，对你又有何益？你依旧困死在这冷宫之中。我家主人要的，是让他们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让椒房殿易主，让东宫…换人！”
王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是更深的渴望：“你们…想怎么做？”
“这需要你的‘帮助’。”李禹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你是废后，你的‘怨气’和‘诅咒’，在某些人眼中，便是最有力的武器…尤其是在陛下日渐关注鬼神祥瑞之时。”
王氏瞬间明白了。巫蛊！栽赃！这是后宫倾轧中最狠毒、最难以洗清的罪名！她曾在位时，也见过不少妃嫔因此被废被杀。
“你们…想让我‘诅咒’谁？”
“自然是…你的‘好姐姐’卫皇后，还有那位‘聪慧仁孝’的太子殿下。”李禹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不必你真的做什么。只需要你…在合适的时机，让某些‘东西’，出现在某些人‘恰好’能发现的地方。剩下的，自然会有‘天意’和…‘有心人’去安排。”
王氏浑身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这是一场豪赌！一旦失败，她必死无疑！但若成功…她仿佛看到了卫子夫被打入冷宫，刘据被废黜甚至赐死，而她…或许能以此功劳，换来一条生路，甚至重新获得某些人的“庇护”？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能成事？”王氏最后挣扎着问道。
李禹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丢在王氏面前。袋子口松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饼和几颗圆润的珍珠。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保你离开这永巷，衣食无忧。若你不信…”李禹的语气陡然转冷，“我家主人既能让人悄无声息地进来，自然也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冷宫里死个废后，没人会在意。”
赤裸裸的威胁和巨大的诱惑交织在一起。王氏看着那袋足以让她在冷宫过上好些年的财物，又想到复仇的渴望和永巷的绝望，仅存的理智被彻底吞噬。
“我…我答应！”她一把抓起钱袋，死死攥在手里，眼中只剩下疯狂，“告诉我！要我怎么做！”
李禹满意地笑了，俯身在王氏耳边，低声交代起来。阴暗的牢房里，一桩更恶毒的阴谋，在绝望与贪婪中悄然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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