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阁内，陆缺和雷云一并站着，柳宗国阴沉着脸，端坐在太师椅上。
同样陪着的还有骆青山，本来早就该下班的，被陆缺弄出这么个突发事件，又得陪着柳老头在这里加班。
“白岐还没来吗？”柳宗国开口问道。
“今日他凑巧有个远道而来的友人，外出招待吃饭去了。靳鹏飞也被他拉去陪酒了。”骆青山解释说道。
“行吧，那不等他了。”
柳宗国面色阴沉的厉害，众人都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将会降临什么样的疾风暴雨。
但柳宗国并不是对陆缺杀人不满。反而，柳宗国认为这三人该杀、非常该杀。
这些水木作视人命如草芥，逢有大工程必打生桩，柳宗国是有所耳闻的。对于人贩子，特别是贩卖孩子的，柳宗国更是痛恨的想手撕了他们。
奈何世道险恶，穷苦人们太多，这类行为永远无法断绝。
年轻的时候柳宗国看到就会阻止，好言相劝。见的多了，他慢慢明白，他阻的了一时，阻不了一世。后来年岁渐长，当上了灯首，便很少再过问世事，尽量避免去穷人扎堆的地方。
眼不见，心里也不会难受。
但陆缺竟然直接暴杀三人，这是让柳宗国理解不了的。
解决的方法有很多，把孩子买下来、武力阻止、利用点灯人身份恐吓，都能救下这两个孩子的命。
听说那个工头姓彭名冠，是万恒元新派来的掌柜彭清的弟弟，而彭清是段龙延的心腹，兄弟二人是推动商业街进展的关键人物，可以说是薛璇当下搞政绩的命根子。
这一杀，不知又得引发出多少是非。
陆缺怎么就不想想后果，三思而后行呢？这不是他平日里的作风。
“两个孩子安顿好了？”柳宗国问道。
“安顿好了，都睡下了。待明日，再看看那人贩子给他们服了什么药，我们给他们俩解毒，让他们抓紧恢复声音和神智。”骆青山回答道。
柳宗国点了点头，说：“那俩孩子既然是陆缺救的，暂时留下来吧，平日里让他们跟着梁小福学着干些杂活。”
听过柳宗国此言，陆缺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柳宗国既然肯收留他们，说明柳宗国认可自己的做法，那接下来的责罚说不定就会避免了。
“陆缺，你可知按大昱律，杀人偿命。”柳宗国突然严厉的用手指着陆缺问道。
“我书读的少，不知。”
……
柳宗国无语。
“你……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你杀的人是你那位首富朋友段龙延心腹手下彭清的弟弟彭冠，也是给你另一位大官朋友薛璇建设商业街的施工负责人。”
“灯首，您说的关系太复杂了，我这听着都捋不清。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气愤到了极致，便自然使出了离火燎天。雷大哥可以作证，那彭冠当时还想出拳杀我来着。”
“是的，我作证。”雷云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赶紧补充道。
能够被动触发离火燎天的条件一般是极度的危险和极度的愤怒，这么点小事就能触发，柳宗国感到很意外。
除非，陆缺的触发阈值比别人的低，那说明他的天赋更高。
“作证不作证没有什么用。这样，雷云、青山，你们下去吧。我要和陆缺单独聊聊。”
柳宗国话音刚落，雷云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柳宗国的面前。
“灯首，陆缺这件事，本质是因我而起，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如果灯首要逐出点灯阁或废除修为，请由我替陆缺受罚。如果万恒元和州府衙门找上来，也请把我交出去给他们处置。”
雷云将头压的很低，额头贴在了地面上。
柳宗国深知雷云虽然性如烈火、脾气暴躁，但却是个极度老实憨厚的人，想必从事发至今，他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才能替陆缺受罚代罪。
要想让雷云放弃代罪的想法，必须向他说清楚，给他一个保证。
“陆缺这件事做的是过了，但没有错，你们谁都不会受罚，我自有解决的办法。听我的，下去吧。”柳宗国说道。
骆青山见雷云还是跪趴在地上没动，主动向前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既然灯首这么说了，那就没事了，快走吧咱俩。灯首还有其他事情向陆缺交待。”
随即便强行拉着雷云离开了房间。
走之前雷云还不放心的又说了句：“灯首，陆缺没有做错，请务必不要处罚他。”
“让我怎么说你好呢？”雷云和骆青山已经走远，柳宗国无奈的面对陆缺。
“灯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我觉得我做的不过分。”陆缺心想，现代人和古代人的价值观还是有差距，除了自己，柳宗国他们应该都觉得那三个人罪不至死。
“走，跟我去炼化堂。我要抓紧催动你晋阶七阶纯阳者，今夜你就赶去邑都。”
“什么？”陆缺是万万没想到柳宗国这么急。
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柳宗国的用意。
五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是周天子和昱朝皇帝最重要的事情，事关国本。陆缺作为确定被抽调帮助安保工作的点灯人，是属于中 央认定的。
只要是自己提前走了，之后无论是遇州衙门还是万恒元来点灯阁要人，柳宗国都可以用陆缺已经被上级为筹备祭天大典安保抽调走了为理由，搪塞过去。
他们要想要人只能去邑都掌灯阁或者通过刑部报告到皇帝那里。
以死者彭冠的身份，无论薛璇还是段龙延，都不会那么做，也不值得那么做。
政客追逐政绩，商人追逐利益，没有这两样的东西，此事件自然会不了了之。
甚至和薛璇、段龙延的私人关系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最多增加了彭清这么一个仇人。
“我明白了，灯首。”陆缺给了柳宗国一个坚定的眼神。
悟性很高，没看错你。
柳宗国就喜欢陆缺的这种感觉，聪明、会来事，什么话都不用说透，只要给上那么一丁点儿思索的时间，该懂的自然就懂。
想当初，自己从愣头青悟到这一层时，已经是两鬓斑白了。
柳宗国径直朝门外走去。
陆缺自然明白，这是要去炼化堂了。
跟着柳宗国登上点灯阁，进入三层炼化堂后左拐右拐，俩人来到了一个空旷冰冷的房间。
房间为八边形，有八面墙壁。
陆缺摸了摸墙壁，一种金属的冰冷质感传来。
“陆缺，你可记住了你前两次是如何晋阶的？”
“自然忘不了，灯首。从普通学徒晋阶到九阶，是和骆青山大哥在半头山的时候，偶然间融合了一条绿颚蛇，此蛇至热至阳，让我直接晋升为九阶火系点灯人烧火工；第二次由白岐大哥，在一大缸内倒入药液，我在里面握着切玉刀，白大哥输入灵力，虽然痛不欲生，但从此和切玉刀也建立了连接，晋阶八阶火系点灯人放火州官。”
“你记得很详细。点灯人晋阶之所以难，原因就在于需要机缘和他人帮助。有时候，机缘易得，但找到愿意帮助你的高阶点灯人却很难。比如你将要晋的七阶火系纯阳者，就需要一名五阶以上的火系点灯人，用功力催动至阳的南明离火，锻造你的身体，驱除你体内杂质，将你变成一块如玉般精纯的纯阳躯体。”
“哦~”陆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到底还是看有没有关系哎。五阶以上的点灯人在系统内部都是大官了，低阶的点灯人，如果没有亲戚朋友做高阶点灯人，上哪儿找领导真心实意的给你帮忙去。
陆缺看到自己的脚下有一个巨大的图案，是一只赤红如血的神鸟展翅的图案。
“这是朱雀。”柳宗国同样看着图案解释道：“南明离火源自先天八卦‘离位’，为朱雀半身之火，又称‘朱雀圣火’。赤红如血、光芒万丈，堪称火中至阳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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