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荒园偶遇，暗影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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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沙…沙沙…”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猝然钻入李晚晴因死寂而变得异常敏感的耳膜！
她猛地僵在原地，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成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他发现自己擅自出来了？！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死死盯向回廊深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晨光熹微，回廊的光线依旧昏暗不明。廊柱投下的阴影浓重如墨。在视线的尽头，一个模糊的、矮小的、微微佝偻的身影，正沿着廊柱的阴影边缘，无声地移动着。
不是他！
不是那个高大、挺拔、散发着森然煞气的冥王！
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松弛，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李晚晴下意识地扶住旁边冰冷的假山石壁，才勉强稳住身体，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
她定了定神，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褐色粗布短褂的老仆，身形瘦小干枯，像一截被岁月风干的枯枝。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纠结着，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木桶，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同样破旧的竹扫帚，动作迟缓而机械，一下一下，清扫着回廊角落堆积的枯叶和灰尘。他的脚步拖沓，发出之前听到的“沙沙”声，在空旷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庭院中多了一个人，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只是专注地、麻木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在这座巨大的陵墓中，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徒劳的清理。
李晚晴的心，却因这个发现而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激动！
有人！
这座死寂的王府里，除了那个可怕的冥王和她，还有别人！哪怕只是一个沉默而衰老的仆役！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希望，在她冰冷绝望的心底悄然滋生。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朝着那个老仆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老…老人家…”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因为紧张和长久未开口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在这片死寂中显得突兀而微弱。
扫地的“沙沙”声停顿了一瞬。
那老仆佝偻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停顿了极其短暂的片刻，便又机械地挥动起扫帚，仿佛刚才那声呼唤只是他的错觉，或是掠过耳畔的微风。
“老人家！” 李晚晴鼓起勇气，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恳求，“请问…请问哪里可以找到水？或者…吃的？” 饥饿和干渴的感觉在确认暂时安全后，变得更加清晰而灼人。
这一次，老仆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肤黝黑粗糙，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和空洞。他的目光落在李晚晴身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根枯木，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凉的漠然。
李晚晴被他这种毫无生气的目光看得心底发寒，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老仆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似乎在她身上那身粗糙不合体的“嫁衣”上停留了一瞬，又或许没有。然后，他抬起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和厚茧的手，朝着庭院深处，一个被高大院墙和几丛半枯竹影遮挡的方向，极其含糊地、几乎只是动了动干瘪的嘴唇，发出一个气若游丝、难以分辨的音节：“…呃…”
随即，他便不再理会李晚晴，重新转过身，继续他那永无止境般的清扫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李晚晴怔在原地，看着那重新佝偻下去、融入阴影中的背影，心绪复杂。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那模糊的指向，却是她在这座绝望迷宫中唯一可能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朝着老仆所指的方向，那个被枯竹掩映的庭院深处，小心翼翼地走去。
穿过一道低矮的、爬满枯藤的月洞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这里似乎曾是一处花园。只是如今早已彻底荒废。假山倾颓，水池干涸龟裂，露出底下黑色的淤泥和破碎的瓦砾。原本精心铺设的石径被疯狂滋生的枯黄杂草和厚厚的落叶完全覆盖，几乎看不出原貌。几株半枯的梅树、桂树虬枝盘结，在寒风中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如同绝望伸向天空的鬼爪。
然而，就在这片触目惊心的破败荒芜之中，却顽强地透出点点生机！
在干涸水池的边缘，在假山的缝隙里，在倾倒的石灯笼旁边，甚至就在那些厚厚的枯草落叶之下，竟然星星点点地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它们大多矮小，颜色也并不鲜艳，甚至显得有些灰扑扑的——淡紫色的小小风铃草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几簇顽强的蒲公英顶着毛茸茸的白色小伞，贴着地面生长的酢浆草开着细碎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粉色小花，还有大片大片灰绿色的、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车前草……
它们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在这座死寂阴森的王府深处，无声地、倔强地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微末生命。它们的存在，如同投入这片绝望冰原的一颗颗微小的火种，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刺破了无边的荒凉！
李晚晴站在荒园的入口，怔怔地望着这片在废墟中顽强生长的绿意，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微弱的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家族抛弃，被推入这绝境，渺小，卑微，却依旧在绝望的缝隙里，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踏入了这片荒园。脚下是松软的落叶和枯草，发出“簌簌”的声响。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尖锐的枯枝和碎石，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一簇紧贴着石缝生长的、开着细碎白花的野草。叶片冰凉而柔韧，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那片微凉的绿意，心神被这废墟中的生机短暂抚慰的瞬间——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猛地袭来！
那不是深秋的寒风！
那是一种更纯粹、更幽深、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凝视！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穿透了荒园枯败的竹影，穿透了庭院厚重的墙壁，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了蹲在荒草丛中的她！
李晚晴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根根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她猛地缩回手，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瞬间弹起，惊恐地转过身！
荒园入口处，空无一人。
只有枯竹在风中簌簌作响，投下摇曳的、如同鬼魅般的阴影。
回廊的方向，一片死寂。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冰冷，锐利，充满审视，仿佛能穿透她单薄的衣衫，直抵灵魂深处！比昨夜婚房中的对视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因为这一次，她甚至不知道那目光来自何方，来自何处！
是他！
一定是他！
他就在附近！在某个她看不见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猛兽，冷冷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刚刚因这片荒芜生机而升起的微弱暖意瞬间消散殆尽，只剩下更深的冰冷和战栗。她不敢再停留，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些顽强的小花小草，如同身后有厉鬼追赶一般，踉跄着、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荒园，朝着来时的方向仓皇奔去。
身后，那片荒芜花园在晨光中沉默着。枯竹的阴影深处，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存在，无声地隐匿。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那个仓惶逃离的单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月洞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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