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基座的裂缝里突然涌出墨绿色的雾团。
像被搅翻的深潭,裹着股冲鼻子的硫磺味劈头盖脸砸下来。雷鸣瞳孔骤缩,左手下意识按向腰间的雷符袋——卷二里蹲在古玩市场地下室熬了三夜储能的三枚铜钱雷符,此刻正贴着大腿发烫,符纸透过布料渗出淡红光,像浸了血的铜箔。
“温明玉!闻人瑨!护好侧翼!”他扯着嗓子吼,指尖已经勾住一枚雷符。符身的巴蜀图语纹路在掌心发烫,那是卷二里从老道士手里换来的“引雷诀”,据说能引天雷之力焚尽邪祟。
温明玉刚把装着毒瘴样本的试管塞进冲锋衣口袋,抬头就见雾团已经漫到脚踝。他扑过去拽雷鸣的战术服袖子:“浓度超标!先撤——”
“来不及了!”雷鸣甩出雷符。
红光炸裂的瞬间,空气里响起焦雷似的轰鸣。五米直径的火网像张烧红的网,精准罩住喷涌的毒瘴。墨绿色雾团碰到火焰,发出滋滋的焦糊声,像烧红的铁丝捅进黄油,连基座缝隙里盘着的血藤都冒起青烟,油亮的叶子卷成枯条簌簌往下掉。
闻人瑨的分金尺已经横在胸前,尺身泛着淡金光——那是他用祖传的“分金定穴法”养的器灵,专克阴邪。挡住飞溅的藤灰时,他盯着雷符残余的红光,声音里带着点不可置信:“好家伙!这雷符的阳火劲够猛的,血藤的怨气都能烧穿!”
但下一秒,他的吐槽就卡在了喉咙里。
雷鸣捂着耳朵直挺挺跪下去。指缝里渗出血珠,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青铜灯。温明玉扑过去扶,却被他猛地推开——雷鸣的嘴唇在疯狂翕动,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双手比划着夸张的手势:我听不见了!
头顶传来细微的电机声时,三人还陷在失聪的慌乱里。
温明玉抬头,瞳孔瞬间缩成针尖——三架涂着九头蛇纹的黑无人机悬在半空,机身下的钩索泛着冷光,像毒蛇的芯子,正对着温明玉的方向缓缓俯冲。
“雷鸣!左边!”闻人瑨喊,分金尺甩出去缠住最近的一枚钩索。金属碰撞声里,钩索带着倒刺擦过他的手腕,渗出的血珠瞬间被毒瘴沾成黑褐色,疼得他抽了口气。
雷鸣反应更快。他抄起脚边的军工铲,顺着声音的方向横扫——铲刃撞在钩索上,火星子溅得老远。钩索被荡开,却擦过他的左臂,战术服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渗出血珠。
“没事!”他冲温明玉吼,用口型比划“躲我后面”。
温明玉没敢动。他盯着无人机的摄像头,突然想起卷一里遇到的“机械蛊”——那些藏在古墓里的铜制机关,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锁定了活人的气息。“钩索上有殄文!”他抓起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是九幽会的追踪符,沾到就会触发自爆!”
“自爆个屁!”雷鸣皱着眉,军工铲往地上一撑站起身。他的耳鸣还没停,整个世界像浸在水里,只能看见闻人瑨的手势:第三架要偷袭你!
话音刚落,第三枚钩索从右侧劈过来。雷鸣下意识侧头,钩索擦着他的耳尖飞过,削断了几缕头发。闻人瑨的分金尺及时甩过来,缠住钩索的尾端,尺身的金光瞬间暗了一截——器灵在和钩索里的邪力对抗。
“先退!去禹王镇妖碑!”温明玉拽着雷鸣的胳膊往石碑方向跑。闻人瑨断后,分金尺狠砸向第二架无人机的螺旋桨。尺身撞在金属上,发出清脆的嗡鸣,无人机晃了晃,却没坠落,反而升高了几米,摄像头对着他们转动,像某种窥探的独眼。
禹王镇妖碑立在祭坛北侧,碑身刻满歪歪扭扭的殄文,顶端趴着只石雕的螭龙——和青铜树上的螭龙纹几乎一模一样。三人跑到碑后,背靠着冰冷的石碑喘气。雷鸣的耳鸣还在炸,只能看见闻人瑨的手语:碑后有个凹洞,能躲无人机!
“不行。”温明玉掏出检测仪,屏幕上的硫化氢数值还在跳动,“火网快灭了。残留的毒气会渗进衣服,沾到皮肤就会灼伤。”他指了指雷鸣的左臂,那里的伤口已经开始泛红,“你看,钩索的毒是慢性的,但毒瘴残留更麻烦。”
闻人瑨抹了把脸上的藤灰,盯着基座方向:“毒瘴还没散干净。血藤的根在地下,火网只能烧表面的,等下肯定还会冒出来。”他低头看向雷鸣手里的雷符——那枚铜钱已经裂了道缝,符纸的淡红光越来越弱,“你刚才那一下,把雷符的储能全耗干了。再炸一次,符纸都得烧没了。”
雷鸣摸着裂开的铜钱,指尖传来刺痛。他想起卷二里老头说的话:“雷符不是鞭炮,炸一次要养三天。你要是贪功,把自己搞残了,谁帮我们扛钩索?”现在倒好,直接把自己搞聋了。
“听力诊疗费……”他小声嘟囔,用口型比划“回头找你报销”。
温明玉翻了个白眼,从背包里掏出备用耳塞塞给他:“先戴这个!能防残留的毒气,虽然你听不见,但至少别让碎渣子进耳朵。”耳塞是硅胶的,带着股薄荷味,雷鸣塞进耳朵,世界终于安静了一点——只剩下耳鸣的嗡嗡声。
三人盯着基座方向的火网。残余的火焰正在熄灭,毒瘴又慢慢冒出来,像黑色的潮水。血藤的枯条开始舒展,从裂缝里钻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移动。
“走!绕到碑后面!”闻人瑨率先行动,分金尺在地上画了个圈,“这里有个阵眼,是当年禹王封螭龙时留的,能挡毒瘴。”他蹲下来,用分金尺撬了撬碑前的石板,露出下面的青砖——砖上刻着和青铜树一样的巴蜀图语。
温明玉帮忙把石板挪开,里面是个半人高的凹洞,里面堆着些腐烂的丝织品,还有几枚生锈的铜钱。“这是当年守祭坛的士兵藏的东西。”他捡起一枚铜钱,擦干净上面的锈,“看纹路,是汉代的五铢钱,应该是用来祭祀的。”
雷鸣没接话。他握着军工铲,盯着洞外的血藤。那些藤条越伸越长,尖端的吸盘里渗出透明的液体,滴在地上腐蚀出小坑。无人机的电机声还在头顶盘旋,偶尔传来钩索划破空气的声响。
“它们在等。”闻人瑨突然说,“等毒瘴浓度升到最高,或者血藤把我们包围。”他抬头看向天空,“无人机的电池应该快耗光了,但九幽会的人肯定还有后手。”
温明玉摸着石碑上的殄文,指尖沾到一层细灰:“殄文是‘封而不杀’。当年禹王不是要消灭螭龙,是要把它困在这里。所以血藤才会不断生长,毒瘴才会不断喷涌——它们在等螭龙醒过来,打破封印。”
雷鸣突然想起第30章的场景:青铜树上的螭龙纹突然睁开眼睛,树身裂开,喷出毒瘴。原来这一切,都是螭龙要醒过来的前兆。
“雷鸣!你的耳朵!”温明玉突然喊。
雷鸣愣了愣,才发现耳鸣突然消失了。他能听见风穿过树叶的声音,能听见闻人瑨的呼吸声,甚至能听见远处血藤舒展的“沙沙”声。他摸了摸耳朵,耳塞已经掉了,但听力居然恢复了——只是有点嗡嗡的,像刚从KtV出来。
“怎么回事?”他问。
闻人瑨凑过来,盯着他的耳朵:“雷符的阳火劲烧了耳内的邪祟。你刚才听不见,不是真的聋了,是毒瘴里的怨气堵了耳脉。”他用分金尺碰了碰雷鸣的耳垂,“算你走运,要是再晚点,这耳朵就真废了。”
雷鸣松了口气,随即骂了句:“早说啊!我还以为要变聋子了!”他活动了下左臂的伤口,温明玉已经帮他涂了药膏,“这毒瘴残留的疼劲,比部队的电击训练还狠。”
温明玉笑了:“活该。谁让你乱炸雷符?下次再用,我把你雷符袋焊死。”
闻人瑨抬头看向天空。无人机的电机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云层里。他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基座方向——火网已经完全熄灭,毒瘴又漫了上来,但血藤却停止了移动,像在害怕什么。
“它们怕火。”他说,“雷符的火是阳火,能烧它们的怨气。等下我们再炸一次雷符,把火网扩大,就能彻底烧光毒瘴。”
“不行。”雷鸣摇头,“剩下的雷符只有两枚,要是再炸,万一遇到更大的麻烦,就没招了。”他摸着裂开的铜钱,“而且这雷符炸一次,对自身的损耗很大。我刚才差点没撑住。”
温明玉想了想,点头:“那就先退。禹王镇妖碑后面有个密室,我之前探测到过。里面有古代的除瘴药方,或许能帮我们解决残留的毒气。”
闻人瑨收拾好分金尺,背起背包:“走。记住,别碰碑上的殄文——那是封印螭龙的,碰了会引它的注意。”
三人沿着碑后的小路往前走。雷鸣走在中间,左手握着军工铲,右手攥着裂开的雷符。温明玉在前面探路,时不时蹲下来检查地面的痕迹;闻人瑨在后面断后,分金尺时刻保持在警戒状态。
路边的草叶上沾着毒瘴的残留,泛着淡绿色的光。雷鸣用军工铲拨了拨,草叶瞬间化成灰烬。温明玉拿出检测仪,数值已经降到了安全范围:“看来火网的余威还在,毒瘴暂时不会扩散。”
闻人瑨指着前面的黑暗:“前面就是密室。入口在石碑后面,用分金尺才能打开。”他掏出分金尺,插入石碑底部的缝隙——尺身泛起金光,石碑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里面有火把。”温明玉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火把,“当年守祭坛的士兵留下的。”
三人走进密室。里面很窄,只能容下两个人并肩走。墙壁上刻着壁画,画的是禹王和螭龙战斗的场景——禹王手持耒耜,螭龙张着大嘴,周围是漫天的毒瘴。
“壁画是汉代的。”温明玉摸着墙上的颜料,“用的是朱砂和雄黄,能防虫蛀。”他指着壁画里的禹王,“你看,禹王手里拿的不是耒耜,是雷符!和我们的雷符一模一样!”
雷鸣凑过去看。壁画里的禹王确实拿着三枚铜钱,符纸泛着淡红光,和卷二里的雷符几乎一样。“原来雷符是从禹王那时候传下来的?”他惊讶地说。
闻人瑨点头:“没错。雷符是禹王用来封螭龙的法器,后来流落民间,被我们这些‘走江湖的’捡到了。”他指着壁画里的螭龙,“你看,螭龙的脖子上有个锁链,是用巴蜀图语编的。那就是封印它的东西。”
密室的尽头是个石室,里面摆着一个石棺。石棺上刻着和青铜树一样的螭龙纹,棺盖半开着,里面堆着些腐烂的丝绸和铜钱。
“这是禹王的陪葬棺。”温明玉说,“里面应该有除瘴的药方。”他走过去,掀开丝绸——里面是一卷竹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闻人瑨接过竹简,借着火把的光看:“是《除瘴经》!汉代的医书,里面记载了各种毒瘴的解法!”他翻到最后一页,眼睛亮了,“这里有治硫化氢中毒的药方!还有防血藤的药粉!”
温明玉接过竹简,仔细看着:“太好了!我们可以用里面的药粉涂在身上,防止毒瘴再次侵袭。”他把竹简收进背包,“等出去,我们就按照这个药方熬药,给雷鸣治耳朵。”
雷鸣坐在石棺上,摸着怀里的雷符。裂开的铜钱还带着他的体温,像某种守护的承诺。他想起卷二里老头说的话:“法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学会和它沟通,而不是利用它。”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雷符不是武器,是伙伴。
密室外的毒瘴还在弥漫,但三人已经不再害怕。他们收拾好东西,走出密室。禹王镇妖碑依然立在那里,碑身的殄文在月光下泛着淡光。
“接下来怎么办?”温明玉问。
闻人瑨望着青铜树的方向:“回去看看。毒瘴应该已经被火网烧得差不多了,我们要确认血藤有没有完全消灭。”
雷鸣站起来,握紧军工铲:“走。我就不信,一只螭龙能搞不定我们。”
三人朝着青铜树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远处的青铜树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是血藤在移动,还是螭龙在苏醒?
没人知道。但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而雷鸣怀里的雷符,裂开的铜钱正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又像某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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