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芜立在人群之外,目光紧紧锁在擂台上那个身影上。少年郎的衣衫已被鲜血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气,那是精血近乎燃尽的征兆。他连胜数百场,近乎奇迹,却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换来。
周遭的喧嚣和嘲讽如同潮水般涌向擂台,那些声音尖锐而刻薄,可他只是抿着苍白的唇,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帝景芜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她看着他微微侧过头,朝向她的方向,极轻地摇了一下。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里,写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别出手。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恍惚间,眼前的景象与久远的记忆重叠。下界石国,那个少年亦是如此,为了守护重要之物,不惜血祭自身,燃尽一切,将苍天都染上一抹悲壮的红。上一次,在天罚降临的刹那,她于命运碎片中窥见的模糊画面,此刻正无比清晰地在她眼前上演。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再等等,还不能插手,他既选择此路,必是他若需亲自走过,此刻……尚无性命之忧。
然而,当那抹刺目的雪白映入眼帘时,帝景芜所有的冷静都险些崩塌。她眼睁睁看着他那头浓墨般的黑发,寸寸失去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苍白,如同冬日的第一场雪,覆盖了所有的生机与朝气。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心底升起,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在下界,在他即将独战七神的最关键节点,天道会以不可抗拒之力将她本尊强行带离。原来,是不愿让她亲眼目睹他一次次走向毁灭的轨迹,还是……天道亦在惧怕某种连锁的反应?
“哈哈哈,他不行了!”
“趁现在,废了他!”
“强弩之末罢了!”
就在石昊气息最为萎靡,身形摇摇欲坠的刹那,擂台下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蜂拥而上!各种宝术的光芒、兵器的寒刃,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要将那中央已然力竭的少年彻底吞噬。
也就在这一瞬,帝景芜动了。
没有绚烂的神光,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她只是迈出了一步,便如同缩地成寸,出现在了石昊的身前,将那道残破却坚毅的身影,牢牢护在了自己身后。
“滚!”
一个字,清冷,并不高昂,却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怒意。声音如同实质的波纹,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那些扑杀而来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狼狈地摔落在远处,挣扎难起。
整个喧嚣的场地,霎时间死寂无声。所有目光都惊骇地聚焦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身上,她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
帝景芜缓缓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些蝼蚁。她抬起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抚上石昊那已然雪白的发丝。触感冰凉,带着一种生命流逝后的枯槁。她的眼底是翻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可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后悔吗?这,才仅仅是开始。”
石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但他看着帝景芜,却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疲惫之下,是燃烧得更加炽烈的火焰。
“后悔?”他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唯有求道之心,更坚定了。阿景,你看,即使如此,我依然站着。”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帝景芜,仿佛看向了更遥远的未来,一字一句道:“我终会一步步走到你身边,和你一起,俯瞰这天下山河。”
这不是情话,是誓言,是以道心立下的宏愿。帝景芜看着他那双比星辰更亮的眼睛,抚着他白发的手,终于缓缓落下。她心中那滔天的波澜,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是啊,这才是他。他的路,从来都是这样,于绝境中开生路,于死境中悟新生。她所能做的,或许不是将他护于羽下,而是在他真正濒临深渊时,成为他身后最后的那座山,然后,看着他一次次浴火,涅盘,直至……与她并肩。
“我等你,护我的那一天。”帝景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单膝跪在他身前,用手指轻轻抹去他唇边血迹,也是告诉他,安心修炼,有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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