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初春总带着股料峭的寒意,细雨连下了半月,把长安城外的蜀军营帐浸得透湿。诸葛亮站在中军大帐的沙盘前,羽扇轻摇,眉头却锁得比帐外的雨雾还浓。沙盘上,长安城的模型被密密麻麻的小旗围得水泄不通,可那道七丈高的城墙,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北伐之路的正中央。
“军师,这雨再下下去,连弩的弓弦都要发霉了。”姜维掀帘而入,甲胄上的水珠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淌,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方才去军械营查看,已有三成连弩因受潮卡壳,再不想办法,怕是连守城的魏军都射不动了。”
诸葛亮指尖点在沙盘上的“郿坞”二字——那里囤积着蜀军半数粮草,是支撑大军围困长安的根基。他沉吟道:“司马懿这老狐狸,算准了咱们耗不起。长安城内粮草充足,他只需闭门不出,等咱们粮尽兵疲,自会退兵。”
帐外传来一阵粗豪的抱怨,张飞扛着湿漉漉的蛇矛闯进来,战袍下摆沾满了泥点:“他娘的!俺带弟兄们在城下骂了整整三个时辰,曹真那龟孙愣是没露面!城头上连只鸟都见不着,这仗打得憋屈!”
“翼德稍安勿躁。”诸葛亮转向魏延,“文长,你率部袭扰长安西城门已有五日,魏军可有异动?”
魏延抱拳:“回军师,魏军只在城上增派了弓箭手,连吊桥都没放下来过。末将按您的吩咐,故意让士兵装作懈怠,还放了几堆火冒充‘营中失火’,可城楼上连个探头的都没有,倒像是咱们在自导自演。”
诸葛亮微微颔首。司马懿的守城之策看似被动,实则精准掐住了蜀军的软肋——客场作战,粮草转运困难,拖得越久,军心越易涣散。他望着帐外连绵的雨幕,突然道:“传令下去,让伙房今夜只做半饱的饭,再故意‘泄露’消息,就说郿坞的粮草只够支撑十日。”
姜维一愣:“军师,这是……”
“诱敌。”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司马懿再沉得住气,也不会放过‘劫粮’的机会。咱们就在郿坞以西的峡谷设伏,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夜幕降临时,蜀军“粮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雨水渗透到长安城内。曹真正在府中与司马昭对弈,听闻消息,一把推开棋盘:“子上,你看这会不会是诸葛亮的诡计?”
司马昭年轻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捏着一枚棋子笑道:“将军放心,就算是诡计,咱们也得去看看。蜀军围城半月,粮草不济是实情。我父早有吩咐,若蜀军粮道出现破绽,不必请示,即刻劫营。”他起身抱拳,“末将愿率五千轻骑,今夜去袭扰郿坞,就算抢不到粮草,也能搅得他们心神不宁。”
曹真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好!你带一队精兵,速去速回,切记不可深入!”
三更时分,司马昭率五千魏骑悄悄出了长安北门,借着夜色和雨声的掩护,向郿坞方向潜行。沿途果然看到蜀军哨兵稀稀拉拉,篝火旁的士兵也个个无精打采,像是真的饿坏了。
“果然粮尽了!”司马昭心中一喜,挥刀下令,“加速前进,天亮前务必赶回!”
魏骑刚冲进郿坞以西的峡谷,两侧山头上突然亮起火把,滚石檑木如暴雨般砸下!蜀军的连弩虽受潮湿影响,射程缩短,却在峡谷这种狭窄地形里威力倍增,弩箭穿透雨幕,精准地钉进魏骑的铠甲缝隙。
“中计了!撤退!”司马昭惊出一身冷汗,调转马头就想突围。
“哪里跑!”峡谷东口传来一声断喝,张苞挺着蛇矛杀出,身后跟着关兴的骑兵,将魏骑的退路死死堵住。
司马昭毕竟是司马懿之子,临危不乱,他嘶吼着下令:“弃马!爬山!”魏骑纷纷跳下战马,手脚并用地向两侧山坡攀爬,虽然摔死摔伤无数,竟真让他带着千余残兵冲出了重围。
张苞望着司马昭逃窜的背影,气得猛砸山石:“便宜这小子了!”
关兴勒住马:“穷寇莫追。军师说了,能吓退他们就行,不必赶尽杀绝。”
峡谷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蜀军清理战场时,却在魏骑的马鞍下发现了异样——每匹马的鞍囊里都藏着一小袋粟米,颗粒饱满,绝非长安城内的存粮。
“这是……冀州的新粮。”姜维捻起一粒粟米,眉头紧锁,“冀州离关中千里之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消息传回中军大帐,诸葛亮捻着粟米沉默良久。他原以为这场伏击只是小胜,没想到竟摸到了魏军的底细——司马懿不仅在长安囤积了粮草,还能从千里之外的冀州调粮,这意味着曹魏的国力远比想象中雄厚,想靠“耗”字诀逼退他们,几乎不可能。
“看来,得换个法子了。”诸葛亮将粟米丢回沙盘,羽扇指向长安与潼关之间的一处驿站,“司马懿能从冀州调粮,必经潼关。子龙将军,劳烦你率一支精兵,去烧了他的粮道。”
赵云抱拳道:“末将领命!”
三日后,赵云率五千藤甲兵突袭潼关粮道,却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司马师击退。原来司马懿料到蜀军会袭扰粮道,特意让司马师在潼关设下埋伏,还用上了新造的“绊马索”。
“这老狐狸,简直是料事如神!”赵云退回营中,看着被绊马索扯破的藤甲,又气又叹,“他们的粮队护卫森严,还有新式兵器,硬闯怕是讨不到好。”
诸葛亮听闻战况,非但不恼,反而笑了:“司马懿越是防备粮道,越说明粮道是他的软肋。子龙将军,你且去郿坞休整,接下来的戏,该让文长唱了。”
魏延接到的命令是“大张旗鼓修复连弩,装作要强攻长安”。他虽不解其意,却还是依令而行,让士兵们在营前支起数十座弩机,叮叮当当修了整整三日,故意让长安城头的魏军看得一清二楚。
曹真在城头看得心焦,对司马昭道:“诸葛亮这是要干嘛?连弩都修好了,难道真要攻城?”
司马昭望着蜀营的方向,总觉得不对劲:“父亲说过,诸葛亮善用虚实。他越是装作要攻城,越可能在打别的主意。”他突然脸色一变,“不好!他要去烧咱们囤积在渭北的粮仓!”
渭北粮仓是长安城外最大的临时粮点,储存着从潼关转运来的半数粮草,由三千魏兵看守。司马昭话音未落,渭北方向果然燃起冲天火光,伴随着蜀军的呐喊声。
“快!随我去救粮仓!”曹真急得亲自披甲上阵,带着五千精兵冲出长安北门。
可当他们赶到渭北时,却发现粮仓的火只是些草垛在燃烧,守粮的魏兵安然无恙,而蜀军早已没了踪影。
“中计了!”司马昭猛地反应过来,“诸葛亮的目标是长安西门!”
等曹真率军赶回西门,只见城门下躺着数十具魏军尸体,蜀军的云梯已架在城墙上,魏延正提着长刀往城上冲!原来诸葛亮故意让魏延佯攻粮仓,吸引魏军主力,实则派姜维率突击队偷袭防备薄弱的西门。
“给我打下去!”曹真怒吼着下令放箭,城头上的魏军箭如雨下,总算把蜀军的攻势压了下去。魏延见魏军回援,知道再攻无益,只得下令撤退。
这场虚虚实实的交锋,蜀军虽未得手,却也让长安城内的魏军一夜未眠。曹真坐在城楼上,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第一次对坚守产生了动摇。
“子上,你说……咱们真能守住吗?”他疲惫地问。
司马昭望着蜀营方向,眼神凝重:“父亲说过,守住长安的不是城墙,是耐心。诸葛亮比咱们更急,只要耗下去,胜利一定是咱们的。”
而在蜀营,诸葛亮正对着地图沉思。渭北粮仓的佯攻虽未成功,却证实了他的猜测——魏军的粮草确实经渭北转运,且守军不多。他提笔在地图上圈出渭北与长安之间的一处渡口,对姜维道:“明日起,让士兵们在渡口附近练习架设浮桥,动静越大越好。”
姜维恍然大悟:“军师是想……假装要强渡渭水,逼魏军分兵防守,再趁机烧了渭北粮仓?”
“不止。”诸葛亮微微一笑,“我要让司马懿以为,咱们真的要放弃围城,转攻渭北。到时候,他一定会派兵增援渭北,长安的防守就会出现破绽……”
帐外的雨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沙盘上的长安城模型上。诸葛亮望着那道高耸的城墙,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知道,与司马懿的这场拉锯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谁能再忍一步,谁就能笑到最后。
而在千里之外的冀州,一支更大规模的粮队正踏上西去的路途。押运粮队的将领看着连绵的车辙,喃喃道:“丞相说了,只要把这些粮草送到长安,蜀军必退。到时候,就是咱们反攻的时候了……”
春雨洗刷过的关中平原,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场围绕着粮道的智斗,才刚刚拉开最激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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