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矛支断壁，血土育新根。
莫道关城破，脊梁撑国门。
潼阳关的西墙已塌成斜坡，断砖与尸骸混在一起，被血浸透的泥土在烈日下晒得发硬，踩上去咯吱作响，像踩着无数碎裂的骨头。虾仁坐在半截箭楼上，靖西破妄矛斜倚在身旁，矛尖的红光比昨日黯淡了些，却依旧凝着不散的杀气。
灰色光幕悬在视野边缘，【当前杀伐点：】的数字旁，“潼关魂”的光晕还未完全褪去。昨夜女帝的重甲步兵退去时，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而他们八十七人，又折损了三十七，现在能拿起兵器的，只剩五十个带伤的残兵。
“校尉，水……水没了。”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小兵爬过来，手里的水囊瘪得像张枯叶，“最后一点给阿禾了，那丫头烧得直说胡话。”
虾仁抬头望向城角的窝棚，阿禾蜷缩在老周的旧披风里，小脸烧得通红，嘴里还念叨着“麦种……别被抢走”。这孩子是从尸堆里扒出来的，昨夜为了给城楼上的人送水，被流矢擦伤了腿，伤口感染发了高烧。
他解开自己的水囊，里面只剩最后一口浑浊的水，递过去：“给她润润唇。”
“那您……”
“我还撑得住。”虾仁摆摆手，目光投向关外。女帝的大军正在重新列阵，凤旗在风中舒展，银甲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眼痛。重甲步兵后面，推来了十架新的投石机，石弹比昨日的更大，表面还裹着铁皮，显然是准备彻底轰碎这残破的关城。
“他们要动真格的了。”断了条胳膊的老兵李瘸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用仅剩的左手握紧断矛，“校尉，要不咱拼了吧，冲出去杀几个够本！”
“拼？”虾仁抓起一块碎砖，掂量着扔向远处的尸堆，“咱们的命不是用来够本的。”他指了指窝棚里的阿禾，又指了指城后新翻的土地，那里还留着百姓播种的痕迹，“是用来守住这些的。”
灰色光幕突然闪烁，【检测到女帝军动向：投石机校准完毕，倒计时：一炷香】【可兑换物品：“血沸药剂”（消耗杀伐点，短暂提升全员战力，后遗症：脱力三天）】。
虾仁盯着“血沸药剂”的字样，指尖在矛杆上轻轻敲击。点杀伐点，够他兑换三次“血怒”，可现在需要的不是他一个人强，是所有人都能站起来。
“兑换。”
灰色光幕的数字骤降，【当前杀伐点：】。十瓶暗红色的药剂凭空出现在面前，瓶身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凝固的血液。
“每人分一点，抹在伤口上。女帝喜欢诈死，就让她真的去死吧！”虾仁拿起一瓶，撬开瓶塞，将药剂倒在左臂的箭伤处。灼痛感瞬间炸开，伤口处的肌肉竟开始微微蠕动，原本发麻的左臂，突然充满了暴烈的力量。
“这……这是啥神药？”李瘸子抹完药剂，试着挥了挥断矛，断口处的木茬竟被他捏成了粉末，“娘的，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残兵们纷纷效仿，原本萎靡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伤口渗出的血珠在药剂作用下蒸腾起白雾，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起了疯狂的光。
就在这时，关外传来震天的鼓声。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射，裹着铁皮的石弹呼啸着升空，像十颗黑色的太阳，朝着关城砸来。
“躲！”
虾仁嘶吼着扑向窝棚，将阿禾连人带披风抱进怀里。石弹砸在箭楼残骸上，轰然巨响震得地动山摇，断砖飞溅中，他后背被一块碎砖砸中，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护住怀里的孩子。
烟尘弥漫中，女帝的声音透过传声筒传来，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虾仁，你的脊梁骨，还能撑多久？”
虾仁放下阿禾，抓起靖西破妄矛站起身。后背的伤在药剂作用下麻木了，只有一股狂躁的力量在血管里冲撞。他登上塌斜的西墙，五十个残兵跟在身后，每个人都像被点燃的火炬，断矛与血矛在阳光下连成一片赤色的浪。
“告诉她，”虾仁的声音穿过烟尘，清晰地传到关外，“潼阳关的脊梁，是用骨头筑的，砸不碎！”
话音未落，他第一个冲下斜坡，靖西破妄矛拖着残影，像道赤色的闪电撞入重甲步兵的阵列。“破甲矛法·裂！”矛尖刺入铁皮甲胄的刹那，红光炸开，整副甲胄连同里面的人，都被绞成了血雾。
【击杀重甲步兵x5，杀伐点+1500】
身后的残兵们紧随其后，李瘸子用断矛捅穿一个步兵的咽喉，狂笑着将尸体举过头顶：“来啊！尝尝爷爷的厉害！”断矛虽短，却在药剂加持下势不可挡，竟接连挑飞三个银甲兵。
女帝的步兵阵列瞬间被撕开缺口，这些平日里百战百胜的禁军，此刻在红着眼的残兵面前竟有些发怵。他们不怕死，却怕这种抱着同归于尽的疯狂——虾仁的矛尖总能找到甲胄的缝隙，李瘸子的断矛专挑眼睛和咽喉，就连那个烧得刚退的小兵，都咬着牙用身体撞翻了一个步兵，手里的短刀狠狠扎进对方的软肋。
灰色光幕的数字疯狂跳动，【杀伐点：…………】。虾仁的动作越来越快，“血沸药剂”让他感觉不到疲惫，只有杀戮带来的快感和力量。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个敌人的心跳，矛尖每次落下，都精准地刺穿心脏。
可重甲步兵实在太多了，倒下一片又涌上一片，像涨潮的海水，不断拍打着他们这五十根脆弱的礁石。一个小兵被长矛贯穿了胸膛，临死前却死死抱住敌人的腿，嘶吼着让虾仁动手——矛尖穿透两人身体的瞬间，虾仁的眼眶热了。
“校尉！小心！”
李瘸子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挡住一支射向虾仁的弩箭。铁皮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带出的血溅了虾仁一脸。老兵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老周……我来陪你了……”
虾仁的杀意在这一刻暴涨到极致，靖西破妄矛的红光陡然炽烈，竟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血色的气旋。【“血怒”与“潼关魂”融合，解锁“骨血大阵”——以战友血肉为引，战力临时提升十倍】
他没有嘶吼，只是一步步向前，矛尖过处，重甲步兵像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气旋卷起的断矛与碎甲，成了最锋利的武器，连投石机掷来的石弹，都被气旋绞成了粉末。
关外的女帝终于变了脸色，银甲下的手指紧紧攥住战车扶手：“放箭！放火箭！把他们连同关城一起烧了！”
火箭如蝗，带着火尾划过天空，落向厮杀的人群。虾仁猛地转身，将靖西破妄矛插入地面，血色气旋瞬间扩大，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火箭撞在上面，纷纷熄灭坠落。
“想烧了潼关？”他抬头望向女帝的战车，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先踏过我们的骨头！”
五十个残兵，此刻只剩二十个，却像二十根烧红的铁钎，牢牢钉在关前的尸堆里。他们的血与敌人的血混在一起，渗入脚下的土地，与那些曾经播种的麦种融为一体。
太阳偏西时，女帝的重甲步兵终于退了。不是因为打不过，是因为怕了——怕那些拖着断腿也要咬下一块肉的残兵，怕那杆染血的长矛，更怕这座塌了一半却依旧立着的关城。
虾仁拄着矛站在尸堆上，“血沸药剂”的效力褪去，脱力感如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灰色光幕上的数字定格在【杀伐点：】，而身边，只剩七个还能喘气的弟兄。
阿禾不知何时爬了过来，手里捧着那半袋被血浸透的麦种，递到他面前：“校尉……麦种……还在。”
虾仁接过麦种，袋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带着温热的触感。他望着关后那片土地，突然笑了。
或许这就是灰色光幕的真正用意——所谓杀伐，从来不是目的。用敌人的骨，筑自己的关；用流淌的血，浇新生的根。
他将麦种撒向脚下的血土，靖西破妄矛插在旁边，矛尖的红光映着落日，在残破的关城上，投下一道倔强的影子。
关可以破，城可以塌，但只要这根脊梁还在，潼关就永远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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