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万。
冯世安还没有从那声“爸”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大女儿,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冯晨星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背叛。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冯晚星的眼神再次变得闪躲。
她不敢看妹妹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
她只是低着头,重复了一遍。
“我需要六十万。”
“用完这笔钱,我就回国,再也不去S国了。”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冯晨星的心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冯世安,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划破耳膜。
“你疯了吗!冯晚星!”
“你管他叫爸?你还问他要钱?”
“你忘了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恨他的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
那是她们姐妹俩共同的伤疤,是她们对抗这个冷漠父亲的唯一联盟。
可现在,冯晚星亲手撕开了这道伤疤,还狠狠地撒上了一把盐。
冯世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女儿的指控像是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想解释,想说不是那样的,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冯晚星被妹妹的质问逼得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
“人总是要长大的,冯晨星。”
“恨不能当饭吃。”
“砰!”
一声脆响。
冯晚星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摔在桌上。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眶通红。
“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S国的一切。”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一字一句,残忍无比。
“你该学会自己一个人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冯晨星的最后一根稻草。
姐姐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会保护她,会为她对抗全世界的姐姐了。
她变得陌生,冷酷,甚至有些可怕。
冯晨星无法接受。
她猛地推开椅子,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把筷子摔在地上。
“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她哭喊着,转身冲出了餐厅,消失在冰冷的夜色里。
餐厅里,只剩下冯世安和冯晚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冯世安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为大女儿终于肯叫他一声“爸”而感到一丝久违的欣慰。
却又为二女儿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他张了张嘴,想对冯晚星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冯晚星的身体突然一软。
整个人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晚星!”
冯世安惊呼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只见冯晚星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身体像是筛糠一样剧烈地抽搐着。
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糖……”
“糖……给我糖……”
含混不清的词语从她嘴里艰难地挤出来。
冯世安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手足无措,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
抽搐中的冯晚星,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猛地翻过身,像一只野兽般在地上匍匐着。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件灰扑扑的风衣口袋。
一只手颤抖着,拼命地伸进口袋里摸索。
很快,她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物品。
在冯世安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冯晚星用牙齿粗暴地撕开塑料袋。
然后,她将袋口凑到嘴边,疯狂地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尽数吞了下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冯世安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个白色的塑料袋,那些白色的粉末……
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过,但在无数的法制新闻里,他早已认得。
那是违禁品!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
他引以为傲的女儿,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女……竟然在吸食违禁品!
…………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吴珩和苏婉仪、刘毅静静地听着。
冯世安坐在他们对面。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双目空洞,声音沙哑地坦白了一切。
“后来,我在她的行李里,找到了……找到了那些东西。”
冯世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滑落下来。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我怎么能……怎么能让她去戒毒所?”
“那种地方,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我以为,我把她关在家里,断了她的来源,她就能戒掉……”
他哽咽着,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而颤抖。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她会变得那么疯狂……”
“她说只要六十万,她就能彻底解决那边的事情。”
“然后回国好好生活。”
“我居然信了……”
刘毅看着这个濒临崩溃的男人。
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婉仪的脸上却没什么同情,只有冰冷的公事公办。
“所以你明知她吸食违禁品还选择了包庇。”
“甚至打算资助她继续购买违禁品?”
吴珩抬手,制止了苏婉仪的追问。
他看着冯世安,眼神复杂而锐利。
“冯先生,我们已经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向法院申请了搜查令。”
“如果情况属实。”
“冯晚星不仅涉嫌吸食违禁品,更涉嫌非法运输、持有违禁品。”
“而你作为知情人。”
“涉嫌包庇、纵容,甚至可能构成贩卖违禁品的共犯。”
“你们父女俩,都将面临法律的严厉制裁。”
吴珩的话,像是一柄柄重锤,彻底击碎了冯世安最后的幻想。
他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一名警员快步走了进来,将一份调查资料交到苏婉仪手上。
苏婉仪迅速翻看后,递给了吴珩。
此时,距离绑匪打来上一个勒索电话,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整个警局灯火通明。
所有警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紧张地忙碌着。
等待着绑匪的下一次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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