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对岸的夜晚重归死寂，仿佛那短暂的信号脉冲只是个错觉。但安全屋里的三人都清楚，那微妙的涟漪已经荡开，想假装没事发生是不可能的。
张起灵在窗边站了足有一刻钟，气息冷得像块冰。直到湖对岸再无异动，他才退回书房阴影里坐下，继续调息。但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凝重，说明他根本没放松警惕。
黑瞎子也没再睡，穿戴整齐地窝在一楼客厅沙发里，墨镜后的眼睛扫视着窗外，耳朵支棱着捕捉任何风吹草动。
（周舟的意念全力运转，像个高速计算的处理器）：‘信号没再出现。我让系统520把刚才那0.3秒的脉冲掰开揉碎了分析，连波形带频谱都没放过。同时对湖对岸进行持续扫描，看有没有什么残留的能量尾巴。’
时间在沉默的等待中一点点熬过去。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湖面的轮廓在晨雾里清晰起来。
（周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但透着发现）：‘有眉目了。这加密信号用的是一种非公开的、结构贼复杂的跳频协议，保密级别比一般的军用或商业货色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最关键的是，我在它的信号载波里头，摸到了一种……很特别的谐振频率。’
“谐振频率？”黑瞎子立刻抓住重点，“跟啥玩意谐振？”
（周舟）：‘跟咱们之前在卡拉万肯山边上，从‘夜莺’那个钻探基地漏出来的低频声波探测信号，谐振特征高度相似！虽然波段和用处八竿子打不着，但那种核心的物理震动模式，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技术！’
这话让黑瞎子和书房里的张起灵同时心头一紧！
卡拉万肯的“夜莺”，爪子伸到苏黎世湖对岸来了？是同一伙人挪了窝？还是他们的技术或者搞到的东西，流进了苏黎世哪个地头蛇手里？
“阴魂不散呐！”黑瞎子低声骂了句，“撵到瑞士来了？还是说，这苏黎世本来就藏着他们的下家或者同伙？”
（周舟继续分析）：‘可能性不少。但能确定的是，湖对岸有主儿，手里攥着跟‘夜莺’同源的高级保密通讯技术。想干嘛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善茬。’
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门口，声音低沉：“位置。” 他问的是能不能把范围再缩小点。
（周舟有点无奈）：‘定不了太准。信号太短，对方反定位手段也高明。只能圈个大慨在湖东南岸那片，那儿私人庄园、高级研究所、背景复杂的资产管理公司扎堆。’
范围还是太大，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看来咱这新邻居，不是啥好鸟。”黑瞎子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光缩着不行，得凑近点儿瞧瞧去。”
张起灵看向他，没反对，但眼神在问具体打算。
“放心，不硬来。”黑瞎子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弗朗茨·胡贝尔’，一个有点小钱、喜欢湖景、正在找机会的调音师。去对岸喝个咖啡，逛逛画廊，听听闲话，总不犯法吧？”
这是最稳妥的初期侦查——融入环境，被动听风。
（周舟表示支持）：‘可行。我给你规划几条合理的溜达路线，尽量覆盖信号可能区域的外围。我这边也试试看，能不能蹭进那片的公共网络节点（比如图书馆、咖啡馆的wi-Fi），看能不能捡到点信息碎片。’
计划敲定。白天，黑瞎子扮演普通游客或潜在投资者，去湖对岸初步摸底。张起灵和周舟留守，一个继续恢复加警戒，一个负责深度信息监控。
清晨，黑瞎子换了身休闲又不失格调的行头，戴上墨镜，开着那辆黑色奔驰，慢悠悠地绕湖朝东南岸驶去。
安全屋里重回安静。张起灵站在书房窗前，目光锐利地望向湖对岸。距离虽远，肉眼看不真切，但他那种对危险的直觉，却仿佛能穿透湖水，钉死那片区域。
（周舟的意念也全力投向对岸监控）：‘系统520背景扫描强度调到80%，重点过滤东南岸的非公开频段。开始尝试接入那片的公共摄像头（交通的、银行门口的之类）数据流，做个人脸和车辆轨迹的初步分析……’
他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撒向苏黎世湖东南岸。黑瞎子，就是那颗投石问路的石子。
时间一晃到了午后。周舟突然从一段公共无线电里（系统520偶然录下的）捕捉到东南岸某个露天咖啡馆的闲聊片段：
“……是啊，老施密特终于把他那临湖的老宅出手了，听说买家是个背景很神秘的基金会，叫啥……‘镜湖’？”
镜湖（Spiegelsee）？
周舟立刻检索数据库，苏黎世本地压根没有叫这名的知名基金会。这是个值得注意的异常点。
几乎同时，在外头晃悠的黑瞎子，用意念传回了消息：
（黑瞎子的意念带着点玩味）：‘有点意思。我在一个高档画廊里，听见两个顾问嘀咕，说最近有几笔大钱，通过复杂的信托，流进了几家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生物科技和地质研究公司。牵线的……好像都指向一个注册在列支敦士登的匿名实体，名字没听全，但提到了‘反射’这词儿。’
反射（Reflex）？镜湖（Spiegelsee）？
这两个词在德语里都跟“镜像”、“反映”沾边！
（周舟立刻把线索串起来）：‘黑爷，有重大发现！你那边‘反射’，我这边‘镜湖’，名字都对得上‘镜像’的意思！高度怀疑这神秘买家和资金牵线方是同一路货色，跟昨晚的信号脱不了干系！这名字可能就暗示了他们的技术或者想干嘛！’
线索开始交织，指向一个共同的、神秘的目标。这个藏在湖东南岸的“镜湖”相关实体，不仅握着和“夜莺”同源的技术，还在暗地里调动资金，收购产业，介入科研。
它的目的，越发显得云山雾罩，深不见底。
张起灵听着周舟的汇报，眼神愈发冰寒。他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拢。而这一次，网的目标，恐怕不止是他们，还牵扯着更深的秘密。
蛰伏期的宁静，算是彻底告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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