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低语，如同宇宙本身散发的背景辐射，无孔不入，无处可逃。它们不是噪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思维底层的“真理”宣告，一遍遍冲刷着所有智慧生物的意识堤坝，要将名为“自我”和“希望”的基石彻底瓦解。
龙城港口，失重环境下的混乱已从物理层面蔓延到了精神层面。
王小磊像只绝望的树懒，四肢死死缠着那根飘浮的承重柱，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布满血丝。他死命咬着自己的舌尖，直到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炸开，剧烈的刺痛感才勉强将他从那不断诱惑他“放弃吧，归于永恒宁静”的魔音中暂时拉回现实。
他环顾四周，心胆俱寒。
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有的眼神空洞，面带诡异的安详笑容，松开了手，如同被放归虚无的气球，缓缓飘向港口上方那片布满杂乱的、由破碎设备和建筑材料构成的“天空”；有的则彻底癫狂，将身边的漂浮物或其他人视为阻碍“寂静”的敌人，发出非人的嘶吼，疯狂地攻击着能看到的一切；更有人抱头痛哭，精神在放弃与挣扎的边缘反复撕扯，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绝望如同实质的黑暗，吞噬着每一寸空间，每一颗心灵。
“老大……你他妈……到底在下面……搞什么啊……”王小磊几乎是从痉挛的喉咙深处，挤出这句带着血沫和最后一丝期盼的无望嘶吼。他知道何烨肯定在搞事，而且肯定是搞大事，但这代价……太沉重了！再不来点转机，龙城，不，整个人类，就要从内部彻底瓦解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即将被那永恒的“寂静”彻底吹熄，抱着柱子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再次松脱了一分的刹那——
嗡……
一种感觉。
不是声音，不是震动，是一种……“感觉”。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干净”、带着某种独特“韧性”的波动，如同投入漆黑死水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以遥远的海沟深处某个点为核心，无视了物理距离和能量屏障，猛地向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这波动是如此细微，在“收割者”那笼罩全球的恐怖威压和精神低语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但！
就在这微弱波动掠过龙城港口的瞬间——
王小磊猛地一个激灵！
他脑中那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啃噬他意志的冰冷低语——“放弃吧……沉睡吧……”，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和杂音？！
虽然那低语立刻恢复了，依旧冰冷，依旧执着，但就在那短暂的刹那，王小磊清晰地感觉到，那几乎要将他拖入深渊的诱惑力……减弱了！就像是一直压在灵魂上的巨石，被某个路过的人随手……撬开了一丝缝隙！
虽然只有一丝！
但这他妈是实实在在的一丝！
“刚才……那是什么？”王小磊猛地甩了甩头，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点光芒，他死死抱住柱子，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那微弱波动过后，虽然低语依旧，但抵抗起来似乎……不再那么完全绝望了？
不只是他！
港口内，少数几个还在凭借顽强意志苦苦支撑的战士，也同时感觉到了那短暂的、如同清泉淌过焦土般的“净化”感！他们惊愕地抬起头，互相望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以置信！
有效？！
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微弱波动，竟然能干扰甚至驱散一部分“收割者”的精神侵蚀？！
希望，如同巨石下顽强探出头的嫩芽，虽然渺茫，却真实存在了！
拉莱耶核心控制室。
我，就是那颗“石子”。
当那冰冷的精神低语如同潮水般涌来时，我体内那正处于“护食”和“好奇”亢奋状态的空间异能，彻底炸毛了！
它可不管这低语来自多么高大上的存在，它只知道，有外来的、冰冷的“脏东西”闯进了它的“家”（我的意识），还想在这里搞拆迁？！
这能忍？！
不能！
几乎是一种本能，我残存的那点意志，与那饿疯了的、充满“领地意识”的空间异能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干它娘的！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纯粹是靠着一种“老子地盘老子做主”的蛮横，我将那微弱到极致的精神力，混合着空间异能那独特的、仿佛能“消化”一切的属性，对着侵入我脑子的那些冰冷低语，狠狠……“怼”了过去！
不是防御，不是屏蔽，更像是一种……“覆盖”和“吞噬”！
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带着细微空间涟漪的薄膜，强行覆盖了我意识中那片被低语污染的区域，然后……“哧溜”一下，试图把那片区域的“异常”连同低语本身，一起“吞”掉！
过程极其粗暴，感觉就像是用砂纸在打磨自己的脑髓，剧痛让我差点直接魂飞魄散！
但……
效果……拔群？！
那些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的“放弃吧”、“归于虚无”，就像是遇到了克星，在接触到那带着空间属性的“薄膜”时，竟然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被迅速驱散、消融了一部分！
虽然那低语源源不绝，立刻又从其他地方补充进来，但至少，在我意识的核心区域，被强行清出了一小片“净土”！
而且，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种蛮横的“抵抗”行为，似乎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振”或者“辐射”效应！以我为中心，那混合了空间力量的抵抗波动，竟然如同涟漪般，不受控制地向外扩散了出去！
虽然扩散出去后威力百不存一，但确确实实……干扰到了更大范围内的精神低语！
镜面脸指挥官也感受到了这变化，它那原本因抵抗而剧烈闪烁的精神波动猛地一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
“你……你竟然能……干扰‘格式化程序’？！这不可能！你的‘信标’……你的空间……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没空搭理它的震惊。
因为我发现，在“吞噬”掉一部分精神低语后，我体内那坑爹的空间异能，似乎……打了个满足的“嗝”？甚至还传递出一种“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冰牙，还想再吃点”的诡异反馈？！
妈的……
这玩意儿……
连精神攻击……
都他妈的能当零食嚼了？！
我看着眼前依旧混乱、但似乎因为那微弱波动而多了一丝渺茫希望（或许只是我的错觉）的景象，感受着体内那再次蠢蠢欲动的“食欲”，一个更加作死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既然……
能“吃”掉精神攻击……
那……
被修改的物理规则……
是不是……
也能……
啃一口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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