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针”拖着残破的躯体，如同折翼的归鸟，在“虚空之影”突击舰的紧急接应和掩护下，终于踉跄地返回“彼岸”基地。船坞的维修臂立刻如同触手般将其固定，紧急修复程序启动，嘶嘶作响的密封泡沫和闪烁的焊接弧光将小艇笼罩。
苏晚和赤霄被凯和医疗机器人扶出舱门时，脸色都苍白如纸。苏晚的额发被冷汗浸透，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被法则冲刷后的惊悸。赤霄的手臂上一道被能量反噬的伤口正渗出淡金色的光点，被他粗暴地用绷带缠住。但两人的眼神都异常明亮，那是一种从绝境中生还、并窥见了关键真相后的锐利。
基地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如铁。莉娜·星语已经等在那里，她面前的数个悬浮光屏上，正疯狂滚动着从“探针”最后时刻传回的数据流，尤其是那段“法则校准器”主动脉冲和主炮被“归源”之力短暂偏转的记录。
“这……这太惊人了！”莉娜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手指在光屏上飞快划动，“主动脉冲的能量结构分析出来了——它不仅仅是探测，更像是在……‘测量’和‘定义’现实空间的‘容许偏差’！它在为最终的‘格式化’划定精确的‘标尺’！”
她调出另一组波形图，那是赤霄最后喷射出的金红色尾焰与巡洋舰主炮能量交互的微观模型。“看这里！你们的‘归源’之力并没有直接抵消攻击，而是在极微观层面、极短时间内，‘说服’了部分能量遵循了另一套临时的、更‘和谐’的传播规则！虽然只持续了零点零零零三秒，影响范围也只有炮击路径的千万分之一，但这证明了……”
“证明了‘归源’能够对‘法则校准器’的效应产生干扰，哪怕极其微小。”赤霄接口道，声音沙哑却清晰，“它不是无敌的。”
“但也意味着我们成了最优先的清除目标。”凯面色严峻地调出外部警戒网络的最新汇报，“基地外围三个隐蔽监测点，在过去一小时内，捕捉到了七次异常的高频空间波动扫描，方向都指向‘K-7死寂区’和我们的方位。他们在定位我们，而且效率很高。”
艾莉丝的主投影在指挥室中央亮起：“已截获并部分破译敌方一条高优先级加密通讯片段。关键词：‘混沌变量’、‘法则干涉’、‘肃正协议’、‘第一序列’、‘定点清除’。‘肃正协议’在‘萌芽’议会提供的威胁等级列表中，属于最高级应对措施，通常涉及多支主力舰队和至少一名‘审判官’级别的灵能者。”
“审判官……”苏晚低声重复，从数据核心的知识中，她回忆起关于“清洗派”高阶武力的一些可怕描述。那是将自身意志与“绝对秩序”教义完全融合的怪物，拥有扭曲现实、直接攻击灵魂的恐怖力量，是“天穹净化”理念最极端的执行者。
“‘萌芽’议会回复了吗？”赤霄问。
“刚刚收到。”艾莉丝将一段经过复杂解密的意念信息投射出来。那是墨菲斯的声音，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和急促：
“‘归源之星’，情况危急。‘肃正协议’启动，意味着‘清洗派’已认定你们为足以威胁‘终极净化’核心进程的‘癌变’。他们将不遗余力。议会内部正在紧急磋商对策，但需要时间。在那之前，你们必须坚守‘彼岸’，或……准备战略性转移。”
“‘彼岸’是我们的根基，不能轻易放弃。”赤霄断然道，目光扫过指挥室内每一张面孔，“但也不能坐以待毙。艾莉丝，以最快速度，将‘探针’带回的数据，尤其是‘归源’干扰法则攻击的验证，发送给‘萌芽’议会和所有可信盟友。我们需要他们的一切支持，无论是情报、技术，还是直接的援助。”
“莉娜，‘灵能噪音发生器’的升级版，多久能完成实战部署？”
莉娜快速计算：“如果集中所有资源和算力，七十二标准时内可以完成原型机，覆盖基地核心区域。但要形成有效的舰队级干扰阵列，至少需要两周，而且材料……”
“先完成核心区域防护。”赤霄打断她，“凯，基地防御等级提升至最高。检查所有武器系统，启动所有预设的陷阱和机动防御平台。‘虚空之影’的佣兵，全部召回，负责外围机动防御和游击骚扰。”
“‘幽魂’已经接到命令，正在返航。”凯确认道。
最后，赤霄看向苏晚，眼神复杂：“你需要尽快恢复，并且……尝试进一步理解‘归源’与法则层面的互动。下一次，我们遭遇的可能就不只是探测脉冲和主炮了。”
苏晚用力点头，她能感觉到体内力量的虚弱，但更深处，一种新的认知正在萌芽——那种“说服”法则的感觉。这不是蛮力，更像是……沟通？或者，是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就在这时，莉娜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等等！还有一组隐藏数据流！来自‘探针’的深层记录仪，在最后混乱中自动触发的……”
她将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噪声淹没的信号放大、修复。那是一段非常短暂的、来自“法则校准器”内部的灵能回波片段。经过莉娜团队紧急开发的特殊算法过滤，一段残缺的、仿佛梦呓般的意念被解析出来：
【……校准……进度……73.8%……‘源海坐标’……锁定……‘归零锚点’……滋……能量……不足……‘初代样本’……滋……需求……‘活体共鸣’……】
信息戛然而止，却如同惊雷般在指挥室内炸响！
“源海坐标？归零锚点？初代样本？活体共鸣？”凯一连串地重复着这些陌生的词汇。
“源海……在部分最古老的传说中，指的是宇宙一切‘灵韵’和‘可能性’的源头，理论上不可触及的抽象概念。”莉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们难道想找到并‘校准’那里？‘归零锚点’……会不会就是他们准备启动‘终极净化协议’的具体位置？‘初代样本’……”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苏晚。
苏晚感到一阵寒意掠过脊髓。“活体共鸣”……是指像她这样，继承了特殊力量的存在吗？难道“清洗派”不仅要清除他们，还想利用他们来……完成那个可怕的协议？
“这个消息，比之前的任何情报都要重要！”赤霄猛地站起，熔金之瞳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艾莉丝，立刻将这段解析信息，以最高优先级和多重加密，发送给‘萌芽’议会！这可能是我们理解敌人最终计划的关键！”
基地的警报声陡然提升了一个等级。外部传感器显示，超过十五个未识别的跃迁信号，正在“彼岸”星系外围的不同方向陆续出现！
“他们来了……”凯盯着战术屏上如同萤火虫般亮起的、代表着敌舰的光点，声音干涩。
“来得真快。”赤霄深吸一口气，周身金红色的光芒开始隐隐流转，不是爆发，而是一种沉静至极的备战状态，“启动所有防御协议。联络所有能联络的盟友，告诉他们——‘彼岸’需要支援。”
他转向苏晚，伸出手：“还能战吗？”
苏晚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感受着那份坚定和同样燃烧的战意，体内的虚弱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点点头，眼中的星云光芒重新凝聚。
“彼岸”基地，这个他们亲手建立的家园，即将迎来诞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而他们带回的秘密，或许将决定这场席卷星海的生存之战，最终的走向。
风暴之眼，已至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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