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整了整紫色朝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政事堂。
停在宫门外的石磊在他身后低声道：
大人，一切小心。
李默微微颔首，脚步沉稳地踏入殿内。
政事堂内，文武百官早已分列两侧。
李世民端坐龙椅，目光扫过众人。
众卿平身。
李默刚在自己的位置站定，就感受到数道不善的目光。
长孙韬站在他对面，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议事，先从漕运开始。
李世民开口道，
杜爱卿，你先说说情况。
杜如晦出列，眉头紧锁：
陛下，今年漕运损耗已达三成，比去年又多了一成。若不能解决，恐影响长安粮储。
李世民眉头微皱：
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长孙韬立即出列：
陛下，臣以为当增派漕运使臣，加强巡查。再发现贪腐之事，严惩不贷！
数名官员齐声附和：
臣附议。
长孙大人所言极是。
就在此时，李默稳步出列：
陛下，臣有不同见解。
顿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李世民微微前倾：
李爱卿请讲。
李默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
臣在返京途中，实地考察了三处漕运枢纽。根据臣的统计，漕运损耗的主因并非贪腐。
工部尚书郑元立即反驳：
李相此言差矣！老夫掌管漕运多年，岂不比你清楚？
李默不慌不忙，展开手中图纸：
郑尚书请看，这是近五年漕运数据。七成损耗源于漕船老旧，两成源于转运过多，仅一成可能与贪腐有关。
他指向图纸上的数据：
现有漕船多已使用三十年，载重不足，吃水过深。每次转运需经五次装卸，耗时耗力。
郑元脸色涨红：
你...你一个边关将领，懂什么漕运！
御史王珪紧接着发难：
李相在边疆立功，不代表就懂政务。漕运之事错综复杂，岂是看看数据就能明白的？
长孙韬悠然开口：
李相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政务不比军务，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办成的。
面对围攻，李默面色不变。他取出另一卷图纸：
这是臣设计的改良漕船图样，载重可增三成，吃水更浅。这是漕运路线优化方案，可减少两次转运。
他转向郑元：
郑尚书若是不信，可随臣去漕渠一看便知。现有漕船每次载粮不过五百石，而臣设计的船可载七百石。
郑元一时语塞：
这...这些数据从何而来？
臣与百余船工、漕丁详谈所得。
李默转向李世民，
陛下，数据不会骗人。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找到真正的症结。
李世民仔细翻阅李默的奏折，连连点头：
李爱卿用心了。这些方案，确实比单纯严查要周全。
王珪急忙出列：
陛下，纵然李相说得有理，但如此大兴土木，耗费必然巨大啊！
李默早有准备，取出一本账册：
王御史请看，按照臣的方案，虽需前期投入，但三年内就能收回成本。五年内，可为国库节省百万贯。
他翻开账册，一页页展示：
每一项花费，每一笔收益，都在这里。王御史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核算。
王珪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顿时语塞。
杜如晦此时出列：
陛下，老臣核算过李相的数据，确实无误。若是真能实现，于国于民都是大利。
李世民龙颜大悦：
好！漕运改革之事，就交由李爱卿主持。
第一回合告一段落，李默却没有退回队列，而是再次躬身：
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李世民略显惊讶：
李爱卿但说无妨。
李默取出一份精心绘制的图纸：
臣请陛下赐终南山下一块荒地，用于兴建格物学堂。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王珪立即跳出来反对：
陛下！李相此举不妥！终南山乃皇家苑囿，岂可轻易赐予私人？
李默不慌不忙地展开图纸：
王御史误会了。臣要建的格物学堂，非为私利，乃是为国育才。
他指着图纸上的布局：
学堂将分设算学、格物、农工三科，专门培养精通实务的人才。比如今日所说的漕运改良，就需要懂得造船、水利的专门人才。
郑元冷笑道：
我大唐已有国子监，何必再多此一举？
国子监教的是经义文章，
李默从容应对，
而格物学堂要教的，是能改良漕船、优化农具、提高产量的实用之学。
他转向李世民，语气诚恳：
陛下，臣在安西时，就是靠着格物之学改良军械、提高粮产。若能推广全国，必将大大增强国力。
长孙韬缓缓开口：
李相志向可嘉。只是这学堂耗费几何？师资何来？学生何处？
李默早有准备：
初期只需荒地百亩，建设费用可由臣自筹。师资可从安西调来精通实务的匠师，也可聘请民间高手。学生不拘出身，寒门子弟、匠人子弟皆可入学。
他取出一份名单：
这是臣拟定的首批教员名单，都是安西军中有真才实学之人。
王珪尖声道：
让匠人子弟入学？这...这成何体统！
为何不可？
李默反问，
能改良漕船者为国出力，难道还不如只会吟诗作赋之辈？
李世民若有所思：
李爱卿这个格物学堂，倒是新鲜。
陛下，
李默趁热打铁，
今日漕运之弊，根源就在于缺乏精通实务的专门人才。若早有格物学堂培养的人才，何至于让漕运积弊至此？
他躬身行礼：
臣请陛下恩准，赐地建学。三年之内，若不能为大唐培养出可用之才，臣愿受任何责罚。
李世民沉吟片刻，看向房玄龄：
房爱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缓缓道：
李相所言，确有可取之处。我大唐如今百业待兴，确实需要精通实务的人才。
李世民终于点头，
朕就准你所请。终南山南麓那片荒地，就赐给你建格物学堂。
李默深深一揖：
谢陛下！
这时，冗官之议又起。
当李默提出精简机构时，吏部侍郎崔浩立即反对：
李相此言差矣！朝廷设官分职，自有其道理，岂能随意裁撤？
李默再次出列：
崔侍郎，据臣统计，如今一个七品县令，属下有十二个佐官，而贞观初年只有六个。政务反而更加清明。
他目光扫过众人：
这些多出来的官职，多数都是荫官。真正通过科举的，少之又少。
长孙韬终于沉不住气：
李相这是在质疑朝廷的选官制度吗？
李默从容应对：
下官只是认为，既然要做官，就该做些实事。臣建议进行考核，能者上，庸者下。同时开放更多职位给寒门学子。
房玄龄此时缓缓开口：
李相所言，不失为良策。只是具体如何考核，还需详议。
李世民沉吟片刻：
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就先到这里。
朝会结束，百官陆续退出政事堂。
房玄龄经过李默身边时，低声道：
一日之内，连提三项大事。李相果然雷厉风行。
李默躬身：
让房相见笑了。只是时不我待，不得不为。
走出皇宫大门，石磊立即迎上：
大人，情况如何？
李默轻轻摇头：
比战场还凶险。不过，格物学堂的地批下来了。
石磊面露喜色：
太好了！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明日就开始清理场地。
回府路上，赵小七低声汇报：
查清了，今日带头发难的几个官员，昨夜都去过长孙韬府上。
李默点头：
果然如此。
回到府中，苏婉儿迎上前：
听说今日朝会很不顺利？
李默脱下朝服：
比预想的还要激烈。不过，格物学堂的地批下来了，这是我们的一大胜利。
他转向书房：
漕运改革和学堂建设要同时进行。石磊，你立即去终南山勘察地形，规划学堂建设。
石磊领命而去。
苏婉儿轻声道：
一日之内，既要推行漕运改革，又要筹建学堂，会不会树敌太多？
李默目光坚定：
有些事，再难也要做。格物学堂是我们培养人才的根基，必须尽快建成。
午后，李默在书房召见了几位寒门出身的官员。
漕运改革，需要诸位相助。
他将方案铺在桌上，
格物学堂的建设，也要倚重各位。我们要在一个月内，拿出具体实施细则。
几位官员激动不已：
愿为李相效劳！
与此同时，长孙韬府上，气氛凝重。
王珪愤愤道：
没想到他不但要在漕运上动手，还要建什么格物学堂！
崔浩冷笑道：
让匠人子弟入学，简直荒唐！
长孙韬把玩着玉佩，眼神阴冷：
急什么？他建学堂正好。我们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就说他结党营私，培养私人势力。
他环视在场心腹：
别忘了我们的三策。捧杀、孤立、寻衅...这格物学堂，正好给我们提供了把柄。
夜幕降临，李默书房灯火通明。
他伏案疾书，同时完善漕运改革方案和格物学堂的建设规划。
苏婉儿端来茶点：
歇息片刻吧。
李默抬头，眼中闪着光：
时间不等人。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把学堂的框架搭起来。
他指着桌上的规划图：
这里建教学楼，这里建实验室，这里建工坊...我要让格物学堂，成为大唐未来的希望。
窗外月色渐浓，而政事堂的硝烟，已经蔓延到了终南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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