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大捷的军报,以及厚厚一摞西域各国表示臣服的国书,由八百里加急信使,日夜兼程,直送长安。
数日后,长安城,太极宫。
内侍双手捧着军报和那摞来自西域各国的国书,疾步穿过宫殿长廊,来到李世民面前。
陛下,安西大都护李默,八百里加急捷报!另有西域于阗、疏勒、龟兹等十余国国书,以及吐蕃新赞普的求和国书呈上!
正在批阅奏章的李世民抬起头,放下朱笔:
吐蕃的国书?呈上来。
他首先仔细翻阅着李默的军报,上面详细记述了如何寻踪觅迹、如何决战羊同、如何焚毁黑教神庙、松赞干布自焚以及缴获大量典籍的经过。
接着,他拿起那封来自吐蕃新赞普的国书。
国书上用词卑微:
吐蕃赞普臣顿首:前松赞干布狂悖,触怒天威,今已自取灭亡。臣愿永世称臣,岁岁朝贡,请陛下息天兵之怒...
李世民的脸上,渐渐露出欣慰与赞赏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又翻阅了西域各国的国书。
于阗国书上写着:...于阗愿永世臣服大唐,奉安西都护府号令,绝无二心...
疏勒国书承诺:...疏勒愿永为大唐藩属,岁岁来朝,绝不延误...
龟兹国书更是直接:...龟兹愿永为大唐西陲之屏障,献上国玺,请置州郡...
李世民放下所有文书,目光扫过殿内几位重臣。
诸卿都看看吧。
李默不仅犁庭扫穴,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连吐蕃都上表称臣,西域诸国望风归附,此乃上兵伐谋之大功!
房玄龄接过文书,快速浏览,抚须赞叹:
陛下,李将军此战,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吐蕃称臣,西域归心,这是自汉武以来未曾有过的盛况啊!
长孙无忌仔细看着,缓缓道:
功绩确实卓着。然,李默如今威震西域,手握诸国归附之心,其权柄、声望,于边将而言,已是极盛...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西域地图前,目光落在吐蕃圣山的位置,手指重重一点。
功是功,过是过。
李默立此不世奇功,朕,不能寒了边关将士的心,更不能冷了西域诸国归附之意!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拟旨!
安西大都护李默,荡平吐蕃余孽,令其赞普上表称臣,更使西域诸国倾心归附,功在社稷,泽被千秋!
朕心甚慰,天下同钦!
特旨,允李默于吐蕃圣山之下,择吉日,筑坛祭天,立碑纪功,以彰大唐武功,以慑不臣之心!
所需一应物资、仪仗,由安西都护府自行筹措,礼部行文予以规制指导。
另,着黄门侍郎张韬为钦差,携朕之赏赐及祭天所需礼器,即刻前往安西,宣慰将士,观礼助威!
圣旨与钦差,同样以八百里加急,发往安西。
十数日后,安西都护府。
李默率领文武官员,跪接圣旨。
钦差张韬朗声宣读:
...允李默于吐蕃圣山之下,择吉日,筑坛祭天,立碑纪功,以彰大唐武功,以慑不臣之心!钦此——
臣,李默,领旨谢恩!
李默双手接过圣旨,神情肃穆。
张韬满面笑容地扶起李默:
大将军,陛下闻捷报,尤其是见到吐蕃称臣的国书,龙颜大悦啊!
陛下有言:自汉武以来,未有使吐蕃如此臣服者
他指了指身后长长的车队,上面满载着金银绢帛、美酒佳肴,以及用于祭天的贵重礼器。
王朗、程处默、阿史那啜等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自豪。
程处默咧着嘴:
大哥!在吐蕃人的圣山脚下祭天立碑!陛下还派了钦差和赏赐!这可是当年霍骠骑封狼居胥才有的殊荣啊!
王朗也难掩兴奋:
大将军,此乃陛下旷世恩典!吐蕃称臣,西域归附,这是天大的功绩啊!
石磊沉吟道:
陛下此举,意蕴深远。在吐蕃圣山祭天立碑,就是要让所有吐蕃人记住,从今往后,他们永远是大唐的臣属。
李默对张韬拱手:
有劳张侍郎远道而来,李默感激不尽。
张韬笑道:
大将军客气了,能见证此等盛事,是下官的荣幸。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安西都护府更加忙碌。
在钦差张韬的见证下,王朗总揽,程处默肃清环境,阿史那啜警戒外围,石磊撰写碑文,苏婉儿统筹后勤,各项准备工作高效推进。
半月之后,万事俱备。
李默亲率一万精兵,与钦差张韬一同,携带着朝廷赏赐、祭天礼器和大石碑料,浩浩荡荡,西出安西,向着吐蕃圣山进发。
沿途,无数吐蕃部落民众远远观望。
看到这支军容鼎盛、杀气凛然的唐军,以及那显眼的钦差仪仗和祭祀物品,他们脸上充满了敬畏与屈辱。
程处默的前锋部队,已经彻底肃清了圣山周边。
阿史那啜的骑兵将整个区域隔离出来。
吉日一到,天刚蒙蒙亮。
吐蕃圣山之下,祭坛高耸,旌旗招展。
一万唐军精锐,列成肃穆方阵。
甲胄鲜明,刀枪如林。
钦差张韬身着朝服,立于祭坛一侧观礼。
所有俘虏,被押解到观礼区域。
李默身着明光铠,外罩猩红战袍,在王朗、程处默、阿史那啜、石磊等主要将领的簇拥下,缓步登上祭坛。
坛上,已按照礼制,摆好了三牲祭品、香炉烛台,其中部分贵重礼器,正是皇帝钦赐。
气氛庄严肃穆。
吉时已到!
号角长鸣,鼓声震天。
李默立于祭坛中央,先是面向东方长安的方向,拱手遥拜。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坛下万千将士,以及那巍峨的吐蕃圣山。
王朗上前一步,作为司仪,运足中气,高声道:
维大唐贞观年月日,安西大都护、大将军李默,奉皇帝陛下之命,率安西将士,告祭皇天后土——
他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
吐蕃不仁,屡犯天疆,勾结妖教,为祸苍生!
幸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涤荡妖氛,殄灭顽凶!
今吐蕃赞普上表称臣,西域万国归心!
今于兹山,筑坛祭告,立碑纪功!
彰大唐赫赫武功,显天子昭昭之德!
伏惟尚飨!
李默上前,用皇帝所赐檀香,点燃插入香炉。
青烟袅袅,直上云霄。
他接过侍卫递上的、盛满御赐美酒的酒碗,双手高举过顶,然后缓缓洒在祭坛之前。
敬——皇天后土!
敬——陛下天威!
敬——阵亡将士之英灵!
坛下万名将士,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单膝跪地,甲叶铿锵之声汇成一片。
大唐万胜!
陛下万岁!
声浪如雷,滚滚而过,震撼着这片原本属于吐蕃的土地。
那些观礼的俘虏,在这股磅礴的气势与庄严肃穆的仪式面前,个个面如土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祭天仪式完毕。
李默目光转向那块覆盖着红布的巨大石碑。
立碑!
数十名健壮的士兵,喊着号子,将沉重无比的石碑,稳稳地安置在祭坛前方预设的石基之上。
红布被揭开。
石碑露出真容,青黑色的石质,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光泽。
碑文由上好的朱砂填涂,鲜红夺目。
石磊撰写的碑文,不仅用汉文镌刻,旁边还附有吐蕃文字。
内容先是陈述吐蕃背信弃义之罪,再详述大唐王师讨逆之功,特别写明吐蕃赞普顿首称臣,永为藩属,最后阐明大唐愿与西域各族和平共处、但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之志!
李默走到碑前,伸出手,抚摸着冰凉的碑身,以及那深刻有力的文字。
他沉默片刻,然后猛地转身,面向全军,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碑在此!
便是见证!
见证吐蕃称臣,西域归附!
见证我大唐男儿,立下不世之功!
从今日起,这座山,这片土地,都将铭记大唐的天威!
凡敢犯我大唐者,必如此碑所记,虽远必诛!
全军将士热血沸腾,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
万胜!
万胜!
万胜!
呼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钦差张韬目睹此情此景,亦不禁动容,对身旁的王朗低语:
吐蕃称臣,封狼居胥...这是旷古未有的功业啊!
程处默激动得脸色通红:
大哥!让吐蕃人称臣,在他们圣山立碑,咱们做到了!
王朗看着那石碑,也是心潮澎湃:
陛下厚恩,钦差观礼,此功此荣,已载史册!
阿史那啜望着远处那些面露恐惧的吐蕃俘虏,低声道: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石磊的目光则更多停留在碑文上吐蕃赞普顿首称臣那几个字上:
此文一出,吐蕃人心气已夺。
祭天立碑的仪式,圆满成功。
大军在圣山下驻扎一夜后,次日清晨,拔营启程,返回安西。
那座石碑,如同一个巨大的符号,永远地矗立在了吐蕃的圣山脚下。
在返回安西的路上,王朗策马靠近李默,看了一眼后方钦差的车驾,低声道:
大将军,吐蕃称臣,陛下恩赏极厚。然,钦差在此,是否也意味着......
李默目视前方,脸色平静:
功是陛下许的,荣是将士们用命搏来的。
吐蕃今日称臣,未必他日不会反复。
我等但求问心无愧,守土安民即可。
至于其他......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但王朗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功高震主,自古皆然。
封狼居胥的荣耀背后,伴随着的不仅是赏赐,还有来自长安更深的注视与考量。
只是眼下,他们需要先带着这份由陛下钦差见证的、让吐蕃称臣的无上荣光,返回安西。
远处的安西城,已经隐约可见。
新的篇章,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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